怕谢瑛误会，过了少顷又道：“于身体无碍，好过喝避子汤，是朕特意着人寻访各处打听来的方子，不少南疆贵妇使用此香，药效很好。”
他说了一通，忍得难受极了，话音刚落便又是一沉。
谢瑛咬紧了唇瓣，闷哼着：“你不想要孩子了？”
“咱们已经有了蛮蛮，便不再要了吧。”
他这般轻易说着，实则心里很是害怕，生蛮蛮时候的场景就像刻在脑仁中一般，每次回想起来，都是一片血淋淋的惨红，总也挥之不去。
若为了要孩子而失去谢瑛，他宁可一辈子无子。
“你不担心皇嗣单薄...”
周瑄抚着她腮颊，亲在汗津津的面额，“谢瑛，朕只怕余生没有你。”
门外，承禄招招手，白露上前。
“再去吩咐小厨房，今夜多烧点热水。”
灯烛亮了整宿，动静便没有消停，直到清晨时，仿佛骤雨初歇，零零落落的洒了几片花瓣。
谢瑛靠着他胸膛，小脸绯红细腻，纤长的手臂搭在他腕上，指甲缝里都是血丝。
.....
“陛下，臣今日委实来不了，臣有心无力，便是想为陛下分忧，可您看臣这一双爪子，前两日操/练士兵，手指头全给磨破皮了，偏我家娘子是个贤惠的，叫府医给臣包成这么一副模样。”
他摊开十指，远远朝着周瑄比划，十个指头无一例外，全都裹上纱布，活脱脱像蚕茧一般。
周瑄煞有其事走上前去，俯身认真看了看，而后重重一拍其肩膀，道：“厚朴，辛苦了。”
何琼之心中窃喜，面上不显，仍是为难纠结：“那么既然臣帮不上忙，臣便告退，臣...”
“不必，今日不用动手，动嘴便可。”
何琼之自觉这辈子没造孽，可缘何要受这等活罪？
且不说那黑乎乎的面汤，也不用说汤汁上漂油的肉糜，更不用提咬一口便牙齿酥软的酸汤丸子，单是一碗汤饼，整个坨成一团黏糊糊的形状，别说是吃，看一眼便作呕。
眼看着圣人忙的不亦乐乎，命人端来了炙炉，炭火烧的正旺，噼啪几声爆开活像在何琼之心头点了把火。
他坐立难安，闻到羊肉腥味，紧接着圣人绑好攀膊，一手拿扇，一手往羊肉上撒胡椒粉，油脂迸溅，到处都是。
他抓了抓脑袋，便见锃亮的铁夹子衔来一块肥嘟嘟的羊肉。
表面虽熟了，可何琼之明白，里头没准还挂着血丝。
这才多长时间？
那火苗子旺的堪堪烤糊了表层，来不及均衡内里。
“陛下，这东西不能吃，会要人命的。”
他再粗糙，也是个人，是人就怕闹肚子。
周瑄收回夹子，翻来覆去检查了遍，重新递过去：“你且尝尝这是几分熟，朕怕把握不住火候，烤过了，肉就显老。”
何琼之硬着头皮接下，在周瑄的注视中，切开那块炙羊肉，果然，里头血水瞬间淌出。
“陛下，臣来炙烤吧。”
周瑄大手一挥，拒绝：“不必，朕要亲手做。”
谢瑛最爱吃炙羊肉，肉糜，酸汤丸子，这个时节配上酪樱桃，酥山，定然爽口清凉。
他烤的不亦乐乎，俨然不顾何琼之生无可恋的脸。
待好歹烤出全熟的羊肉，他用锋利的匕首切成薄片放入白如盘中，拿起调好的作料，回头扫了眼刚从净室回来的何琼之，同情道：“厚朴，你这身子骨，太弱了，回头叫你家娘子给你补补。
时日长久，总不好在伊始便倒下。”
何琼之头皮发麻，门推开，凉风习习。
便见陛下身姿挺拔地踏下台阶，神清气爽的往寝殿走去。
谢瑛夹起一箸炙羊肉，蹙了蹙眉。
周瑄的心提到半空。
“味道如何，火候如何？”
谢瑛放下箸筷，捧起冷茶喝了一大盏，“太咸，太柴，不够嫩。炙烤前腌制时间过短，没有入味，火太小没有锁住汁液。”
周瑄往后靠在椅背，像被泼了冷水一样，恹恹没了方才的欢喜色。
“不过有一个优点。”
周瑄眼睛一亮，捏着手掌沉声问道：“什么？”
“肉是熟的。”
“谢瑛，朕是第一次给人做吃食。”
“那你下回要更仔细一点，我若是不实话实说，便是欺君，欺君是大罪，妾不敢。”
周瑄气笑，拉过人来不管不顾低头便亲。
两人一通厮磨，自然就持续到半夜。
天色浓黑，偶尔有响雷滚过。
谢瑛揪着他衣领，脑子里想着昨日见到淳哥儿的情形。
赵太妃去魏尚书那儿送杏仁酥，淳哥儿抱着她的腿不肯松开，哭着喊着要找他外祖父和母亲，赵太妃当场抹泪，直到被侍卫强行拽开，才得以抽身。
公主府的事过后，她再没见过昌河，扪心自问，她定是怨恨昌河的手段。
若那夜自己没有察觉，着了她设下的陷阱，被周瑄捉到她和崔行在一起，她根本想象不出后果。
但一定不会是昌河所想的那般，只让周瑄痛苦，让他们二人离心。
即便周瑄愤怒，也定先毁了公主府，届时无辜之人受到牵连，公主府奴仆血流成河，该是怎样的失控，浑噩。
她用了力，周瑄垂下眼皮，攥住她的手指。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