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医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从前他视您为妻子、爱侣，但是您觉得如今他只是视您为燕国的皇帝，小心奉承，是吗？”
乐璎脑子嗡的一声响，犹如醍醐灌顶。昨日卫遐对她的疏离感，确实有很大原因源自于此。她的种种恼恨、不甘、忐忑，也源于此。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完全是这样，他正常的时候还是和从前一样。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否被人暗算而不自知，中了什么蛊毒，以至于大脑或者精神出了问题？”
齐太医沉吟片刻，道：“根据陛下所言，皇夫的思维逻辑很清晰，配制迷魂散、用银针封锁了心脉都不是容易的事，并非精神失常之人可以做到。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是失忆了。”
乐璎一怔：“失忆？”
齐太医道：“可能他丧失了一段记忆，在他的记忆中他尚未娶妻。可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妻子，还是燕国的女帝，一时无所适从……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未必准确……”
乐璎：“可是他失忆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她知道了会不帮他吗？
齐太医也觉得自己的分析不太靠谱，眼神躲闪，吞吞吐吐地道：“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又或者他只是忘了你们好的时候，只记得从前你们吵架的事，毕竟他从前曾经有负于陛下……”
齐太医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论述并不可信。失忆的人多了，没听说过谁忘了怎么爱一个人，只记得恨一个人的。
乐璎双眼睁大，脑中重重疑惑却如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
齐太医所言固然不靠谱，可是如果卫遐并不是忘了他爱她这件事，而是彻底忘了这三年他们认识以来所有的记忆，一切就合理得多。
三年前，他根本不认识她，所以他对她总会有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他刚进入燕都为质，还是天下间最大的间谍头子。所以他在她面前隐藏身份，更不会告诉她自己失忆了。
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已经成为女帝的妻子，所以才会去看那种粗滥的话本子，还误以为她喜欢话本里那种病弱美人，还为此在自己面前装病，刻意奉承。
将一切想明白之后，乐璎心中油然生出有一种既好笑又心疼的荒谬之感。
以卫遐的个性，想必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了。
第92章番外：失忆篇（7）
乐璎望向齐太医：“真相恐怕正如齐太医所言,卫遐可能确实是失了一部分的记忆。他的身份不能为更多人所知，一会等他回来，还需劳烦你替他诊断。”
齐太医连忙道：“微臣知晓。微臣就先留在这里，等皇夫回来。”
乐璎点点头,她走出偏殿,召来一个内侍,道：“你带十几个人出宫,去看看皇夫今天去哪里了，说我等他用午膳，请他尽快回来。”
那内侍领了人去了。
乐璎正欲回殿,便见禁军统领盛铜便领着数百名军士过来，参拜道：“盛铜参见陛下。”
盛铜掌管禁军,自然是最得乐璎信任的心腹重臣,乐璎问道：“如此阵仗，是出了什么事了？”
盛铜道：“启禀陛下,今天在燕都行馆,出现了一名来自卫国的刺客。根据行馆的馆首所言，那人身负刀剑，潜入燕都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陛下您。可惜等燕都护城军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逃之夭夭。根据曾与那刺客交手的武士所言，那刺客的身手很是诡谲，现场数十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微臣深恐那刺客悄悄潜入宫中,对陛下不利，所以特地加派禁军守护陛下的安全。”
乐璎挑眉：“卫国？刺客？”
盛铜道：“正是，现在燕都城已经戒严,封锁城门，四处搜寻刺客行踪。据说,那此刻的武功可能更在桑凉之上，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请陛下暂时不要出宫，让微臣率众随身保护。”
有桑凉的前车之鉴，乐璎对七国的这些刺客之流都是深恶痛绝，便点头颔首。
盛铜挥了挥手，那数百名禁军便在女帝所居的寝殿分散开来。五步一人，来回巡逻，守得密不通风。
乐璎回到御书房，批阅了一会奏折，这时时辰已经到了中午。她算着时间，卫遐也该回来了，他们正好可以一起吃午饭。
她走出殿门，先前离开的内侍果然已经回来了，他跪伏于殿前，颤颤巍巍禀道：“启禀陛下，皇夫失踪了。”
乐璎：“失踪了？”
内侍道：“奴婢在燕都坊市找到了皇夫所乘的马车，车夫说车行到最热闹的地方时，皇夫说要下车逛逛。可是奴婢已经命人附近的茶馆酒楼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人……但现在燕都全城戒严，搜寻卫国刺客，找人不太方便。陛下，您看是否要传令孙都尉，让燕都护城军顺便找人……”
……
乐璎额头青筋一跳，她命人在燕都寻找卫遐，寻无踪影。与此同时，孙祯正满城搜查潜入行馆的刺客，同样毫无行迹。
那刺客来自卫国，身手可能还在桑凉之上。
而卫遐很可能失忆了，还认为自己是间谍，他的身手很好，本在桑凉之上。
她忽然想到了某种诡谲的可能性。会不会，潜入行馆的人就是卫遐本人？
可是，为什么他会想刺杀她？
不，为什么行馆馆首认为那刺客想杀她。就算卫遐失忆，他只要存了这种心思，昨天一晚已经足够他动手无数次了，甚至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