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雨声接连不断,比下午的时候更紧更密。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动静了,燕臻应当已经走了吧?
想他做什么,总归有人伺候,难道还要因为他的苦肉计再陷进去一回吗?
陶令仪一把合上书,恼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而后吹熄了桌边的烛灯,钻进了锦被之中。
晚膳时的那碗粥起了作用,胃里温暖,纵是这样阴冷的天气,也不觉得手脚冰凉。
她陷入床褥,很快睡去,一夜无梦。
平日都是阿英来唤她起床,但不知是什么缘故,这日晨起竟然没有来。
陶令仪一直睡到天亮,金色的晨晖铺满窗台,在地面上投出一片流光。
陶令仪揉了揉眼睛,披上一件夹袄,想去隔壁房间瞧一瞧阿英,今日没过来唤她,不知是不是病了。
却不想一开门,满身雨水的燕臻顺势倒在了他的脚边。
柔软的布面被溅上水,陶令仪一愣,矮身去看他,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只觉一片滚烫。
这般高热……
陶令仪惊道:“你昨夜在门外站了一夜?”
燕臻只是有些头晕,人倒还醒着,感觉到耳廓处传来的陶令仪掌心的温热,他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我没事。”
陶令仪的眉头紧锁,斥道:“那么大的雨,你为何没有回去?”
燕臻却说:“我曾累你为我担惊受怕,如今罚我在雨里站一宿,簌簌,你能原谅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装乖狗子
第68章 上巳
“簌簌, 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语气卑微带着恳求,陶令仪无奈地叹一口气,看着他, 反问:“你难道这样就不是苦肉计了吗?”
燕臻一怔,不说话了。
陶令仪俯身看着他, 认真道:“燕臻, 别试探我。”
她回到房间,将那已经空掉的食盒搁到燕臻的身边,看了看周围,道:“叫连晖来接你回去吧,你是千金贵体, 若是病了, 我可担待不起。”
说完,她径直绕过燕臻, 走到了阿英的房门口, “阿英。”
阿英打开门,陶令仪朝她笑了一下, 走进去, 房门再度阖上, 声音很轻, 却像是在燕臻的心头重重敲了一记。
他默然看着陶令仪的背影, 心头复杂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一直守在远处的连晖走近,有些担忧地问:“主子?”
燕臻闻声轻应了一下, 抬手撑在石阶上, “走吧, 先回去。”
他是真的在雨中淋了一整夜, 期间连晖无数次地劝他保重身体,他都拂手推开了,虽然他知道陶令仪并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在半夜醒来。
可是雨水淋在手背上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那次他受伤之后,簌簌滴在他手背上的泪水。
彼时他只觉的惊喜和庆幸,因为他知道簌簌的心里是有他的。
可是现在想来,他只有无尽的后悔和心疼。
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手段和疼痛,就算是中了一箭他也能面不改色。可是簌簌,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甚至在那件事之前,她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掐着脖子威胁了。
若是换个法子,或许就不是现在的结局了。
冰凉的雨水贴在手背上,似乎变得滚烫,燕臻被烫得心口发颤,遍体鳞伤。
回房间的路上,就已经有随行的暗卫去请了大夫来,等燕臻到房间之后,大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脉开药,连晖客客气气地把那大夫送走后,燕臻已经在榻上昏睡过去了。
连晖将他身上湿透的衣裳脱下,然后急忙安排人去熬药了。
毕竟年轻力健,燕臻灌下汤药闷睡了一夜,发了不少虚汗,高热才总算退下。
“几日了?”燕臻躺在榻上,哑声开口。
连晖忙道:“主子,已经是第二日的申时了,您睡了十几个时辰了。”
燕臻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想要起身下床,却觉得身上一阵酸软无力,在榻上躺了这么长时间,双腿都有些使不上劲儿。
喉咙更是干涸,他抬了抬手,连晖立刻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燕臻撑着身子喝完,总算稍稍恢复了力气,开口第一句便是,“簌簌呢?”
连晖支吾道:“娘娘,娘娘在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回离开梨园,回凉州了。”
燕臻倏地一愣,“她来过?”
语气之中竟带有隐隐的期盼,连晖隐约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好意思打破他的幻想,但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娘娘,不知道您发热了。”
此话一出,燕臻的眼睛里瞬间划过一丝失望,但实际上并不意外,或许,他还是有些心急了。
簌簌看似柔弱,实际上心里很有自己的考量。
想到这,燕臻就不自觉地有些头痛,从前只有别人强行往他的后宫塞女人的份,他连眼睛都不必抬,就有大把的女子想要来讨他的关心。
如今要他亲自去追求一个女子,反倒不知从何入手,逼得太紧,反倒让簌簌厌恶,可若是徐徐图之,他心里又不安定。
燕臻无奈地掐了掐眉心,而后叹息道:“先去烧些热水,朕要沐浴。”
“是。”连晖连忙应下,随即又并不确定地问,“那娘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