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青纱床幔,应纵歌柔声说:“岁岁是不是忘了,嫁衣和盖头都要留着。”
对哦,忘了这一茬,隔着这一身嫁衣她肯定是换不了衣服。
所以她改口道:“是我里衣的系带松了,我刚才是…不太好意思说清楚。”
“没关系,那等岁岁好了再跟我说。”他走到窗边,抬手把窗户阖上,低笑了一声,“风雨将至,今夜怕是难安。”
“会下大雨吗?”虞岁岁还趴在玄九身上,想用自己来遮挡少年的身形。
“已经开始下了。”应纵歌行至桌案边,他拂袖坐下,屈指轻敲桌案,一下又一下。
窗外雨声骤然猛烈起来,狂风卷得树叶飒飒作响,雨水砸在窗户上,急促得像是起兵征战的鼓点。
他最后敲了一下桌案,漆黑魔气一闪而过,结界张开,把狂暴的风雨声隔绝在外。
虞岁岁传音问玄九:[你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应该。]相比起她,玄九完全没有一丝慌乱,他变成小纸人钻进了她的衣袖里。
虞岁岁怕她系个衣带系半天会引起怀疑,把玄九往袖子里塞了塞,确定不会轻易抖出来后,就对应纵歌说:“师尊,我好了。”
“好。”他含笑道,“时候不早了,岁岁该睡下了。”
“嗯,好。”虞岁岁躺了下来,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应纵歌熄了烛火,竹阁里就暗了下来,他缓步走到床榻前,虞岁岁听见了外袍落地的声响,然后床榻另一边沉了下去,“吱呀”一声余韵幽长。
“我总觉得这床可能要塌。”虞岁岁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别人可不知道要乱说些什么了。”他接话道。
虞岁岁心想,师尊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应该确实没有发现玄九的存在。
她心下稍安,闭上了双眼,咸鱼摆烂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下午睡太久了,今天一整天又没怎么走动,所以现在她并不困,闭眼了好一会也睡不着。
睡不着她就会开始辗转反侧,但是这张竹榻比较差强人意,她一翻个身就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虞岁岁:我恨。
“吱呀”…“吱呀”…“吱呀”…
她是个摆烂人,所以她发现,其实听得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很多声“吱呀”后,应纵歌轻声问她:“岁岁睡不着?”
“有点,下午睡太多了。”虞岁岁小小声应了,“是不是吵到师尊了?”
“没关系,我不用睡觉。”他侧过身朝向她,柔声询问,“我想抱着岁岁,可以吗?”
虞岁岁想起她还要掩护玄九,为了放松师尊的警惕,于是她说:“好。”
“好孩子。”应纵歌轻声道,伸手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在同床共榻的情况下,他第一次这样抱着清醒状态下的虞岁岁。
虞岁岁埋进了他温暖宽厚的怀抱,熟悉冷香将她笼罩,含着幽微的甜。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抗拒。
她动了动,想要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被她的发丝和鼻尖一下下轻蹭的应纵歌低声道:“别乱动。”
“唔。”虞岁岁敷衍地应了一声,终于舒舒服服地窝进他怀里,闭上双眼不动了。
她本来都快要睡着了,只是心口突然一阵发闷,让她不适地睁开眼睛。
应纵歌一直在掐着时间,知道子时将近,于是他拉开了自己的衣襟,见她醒着,就柔声劝哄道:“岁岁,这次你可以自己来。”
虞岁岁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这三天她需要饮下他的心头血。
这时夜雨初停,月光透窗而入,澄明似水。
他那身红衣被他自己拉开了,露出一片漂亮的肌理,冰雪为肤玉作骨,心口的位置被魔气划开一线深红,虞岁岁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她顿了一下,就将唇齿附上去,吮吸腥甜鲜血。
应纵歌伸手轻揉她的后脑勺,又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脊,温柔顺从她,一副完全给予的姿态。
被如此需要会带给他病态的安全感。
虞岁岁听见了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加快,心如擂鼓,她都快要分不清这是谁的心跳声了。
片刻后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稍微拉开了距离,轻声道:“我感觉好多了,师尊。”
应纵歌探了探她的脉搏,松了一口气,“嗯,只剩最后一夜。”
他心口那道伤口瞬间愈合,完好如初,如果不是唇齿间还残留着腥甜血气,虞岁岁都要怀疑刚才只是自己的梦。
“好喝么?我的血。”他忽然问,手掌还扣在她后脑勺上轻揉。
她缓缓答道:“……甜。”
他轻轻哼笑一声,“我大概只有心头这点血是干净的。”
都给他的岁岁。
虞岁岁是知道的,魔族的鲜血含有大量魔气和魔息,她现在到底是一名灵修,魔气会让她受到伤害。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埋在他怀里轻蹭了一下。
这个动作其实有点像是在撒娇。
于是他轻柔道:“睡吧,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虞岁岁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他听见怀中少女均匀舒缓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就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岁岁,他在看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