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今天上早朝时她并没有看到罗建树,听说是染了病在府中修养。
好辛默默在心里思量——她的将门家族好氏素来以家国皇室为主,自然也是忠于沈子昭的,可也有些不同,好家不爱牵扯朝中局势,若未来君王换位,好氏依然会支持新君王。
所以好辛其实对朝内局势了解不是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外征战,不知摄政王这几年在朝中做了什么手脚,竟锋芒如此之盛可与当朝陛下比肩,她所知的仅是,当今太后赵氏是沈见朝的亲母,而沈子昭只是一个养子。
思索之间,门外已然传来传唤声,洪公公细声细语地道:“陛下,乐妃娘娘来了。”
好辛与沈子昭交换了一个神色,道:“请她进来吧。”
殿门缓缓而开,鱼贯而入两列宫婢温婉垂首而入,各个白衣广袖,轻纱遮面,飘然若仙,各手执一把舞扇,腰肢手臂绵软,拥簇出一位红衣金簪的女子,墨发三千高束,露出细长白皙的鹅颈,朱红舞裙上绣有金鸾,随着她起舞的身影翩飞。
罗之乐娇嗔一笑,三千风情耀目夺人,吊梢的凤眼轻轻上挑,以石黛措出的细长的眉,唇上匀开朱红的胭脂,衬得左眼角那颗朱砂泪痣都平添三分妖艳。
看来是特意描眉画黛前来。
曼妙的姿态在罗之乐身段间蔓开,好辛手中握着茶杯,斜睨沈子昭的神色。
——好啊!真好!眼睛都直了!就差贴人家脸上看了!
手下力道微微一重,茶杯隐隐有了一点裂痕。
若不是这副弱鸡身体,按照她自己的手劲,这茶杯早已是齑粉一片了。
好辛咳了两声:“好了,别跳了。”
舞罢。罗之乐柔柔行礼,微笑道:“参见陛下,见过好辛将军。”
好辛未死之事居然传得这样快,一个皇上几个时辰前刚在早朝上说完的话,就是专业的传递消息之徒也未必能完整地透露出去,可辗转过宫女嫔妃们的嘴,俨然成了一套完整的信息机构,好辛自己不禁被梗了一下。
“臣妾早已听说,陛下在今日早朝时说好辛将军未死,本想下早朝后就来见陛下的,结果又听说陛下把寝宫封住,不让任何人进出,直到收到陛下传唤的旨意,臣妾终于得了机会,可踏进这寝宫的门了。”
沈子昭在呆住的好辛身后低头一笑,道:“这是我与陛下的计划,怕是你也已经知道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该如何掩人耳目出寝殿,出宫回将军府去。”
“是,乐儿明白,早已准备齐全。”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配合得极其默契。
好辛:呵。
呵过之后便凑到沈子昭耳边,咬牙切齿地笑道:“陛下,罗之乐人是来了,可这番阵仗实在太显眼,怕是太过引人注目了。您到底想了个什么办法出宫?”
“越是显眼,越不会引起怀疑,不是吗?”
罗之乐红唇一勾,素手轻解衣衫,好辛看得一惊,红舞裙自身上脱掉,里面穿的是与伴舞婢女们一致的白色仙裙,将白裙换下来,红衣又重新穿到了身上,笑道:“这就是办法。”
好辛死死盯着被换下来的白裙,一时哑然。
罗之乐啊罗之乐,你真他娘的是个奇才。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不敢断掉日更……orz
第6章 出宫(2)
沈子昭虽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男人,可如今换了副女人躯体,穿女装倒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他利索地套上了舞女的白裙,混入其中,与好辛、罗之乐两人顺利离开寝宫,前往乐胥殿。当晚,沈子昭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这马车是罗府专属,白玉装窗,流苏轻垂,停在乐胥殿门口,好辛站在马车下,来回踱步。
“陛下……”
“阿辛。”
两人同时开口,好辛一愣,喃喃道:“陛下先说吧。”
沈子昭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明日或许你须得见一面太后。”
“太后赵氏?嗯……的确,征战归来,母子确得见一面。那臣明日下了早朝就替陛下去看看。”
隔着车帘,似听着沈子昭的声音有些担忧:“太后与我素来有嫌隙,明日你见她,难保不会被数落几句。”
好辛心里想着,这太后的亲生儿子尚为臣子,在宫外住着,肯定对这个坐上皇位的假儿子没什么好气儿。
沈子昭的生母常年染病,寒冬腊月下产下他,底气悬浮,又郁结于心,因此去世得早。虽然是先皇后,沈子昭却没被册封东宫。直到去敌国做了五年质子,救国家灾难于水火之间,众盼所归,这才给他推上了皇位。
念此,说没有一点心疼是假的。好辛道:“陛下请放心,臣自会妥善周旋。”
沈子昭道:“我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你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好辛慢吞吞地小声叮嘱着:“……陛下,路途中若是出了什么变故,臣无法帮你。”
沈子昭道:“没事的,今天教你的那些批改奏章的笔法,你好好学习,别让人看出端倪,这几日的早朝交给你了,若有大臣参见,你觉得能应付过来者,便见,否则就不见,可知道了?”
“陛下,臣总觉得你这一路凶险……好辛藏匿在宫中被发现,尚且不算危机,可宿寝殿之事,乔装之事恐怕都会暴露,为了掩藏一个秘密,结果制造了越来越多的秘密,牵扯了越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