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料到他提起这一茬,面色惨白地落了座,许久才喃喃道,“可笑,后宫中哪有什么情同姐妹……我若不为你筹谋,陛下又怎会有今日。”
男人冷笑,失望至极,“母后不必拿朕做幌子。年少时若无昭和相伴,朕根本走不到今日,那时母后除了吃斋念佛,又为朕做过什么?”
太后颓败着攥紧佛珠,疲惫道,“昭和不祥,哀家没有错。哀家只是在弥补一二,希望陛下往后平安顺遂罢了……”
“母后至今仍不知悔改,朕深感心痛。”晋平帝冷眼瞧她,半晌开口道,“来人,将太后禁足于万寿宫,再不得出!”
男人挥袖,并不理会身后的一片哀嚎嗔骂,阔步离开了恢弘的宫殿。
太后害得惠妃流产,不仅丢了龙种而且一尸两命,此后事情败露,被昭和目睹,于是又将昭和推下假山,变成了个痴傻的稚儿。
凡此种种,不过是深宫女人间的明争暗斗,太后却顶着副皈依佛门的慈悲样,做着心狠手辣的恶毒之事。
晋平帝从顾言风口中得知这些的时候,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数十年如一日念经打坐的原因。
不是因为喜佛参禅,而是因为罪孽深重。
常言道父债子偿,男人驻足在福至宫门口,久久也不敢迈进一步。
他不知该如何再面对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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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事本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昭和公主惨遭歹人凌/辱,清白不保的消息,突然有一日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
起先只是在宫中风声四起,后来竟是传入民间,恨不得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笑谈。
松香暗地里偷偷抹了几把眼泪,却不敢当着昭和公主的面儿流露出一丁点儿伤心来。
回宫那日,江月旧身上尽是红痕,任谁见了,都是一副受尽折磨的模样。
可少女却没法开口解释。
昭和是个傻子。傻子吃饱喝足就很开心,生死之外的,那都不算事儿。
再者而言,于江月旧来说,名节本就没那么重要。现在福至宫成了人人垂怜又耻笑之地,她反倒乐得清闲。
可她越无所谓,晋平帝就越着急。
急着急着,更大的事儿也跟着来了。
一日上朝,百官跪拜,段桓跪在顶头,突然呈了折子。
晋平帝瞧着,眉头越锁越紧,最后一个没忍住,当着群臣的面儿,将那奏折撕成了两半。
文武百官:……
段桓见状,处变不惊地笑笑,“陛下,微臣此番是诚心诚意的。”
晋平帝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段爱卿容朕考虑考虑。”
男人拱手,恶劣地补充道,“多谢陛下,还望陛下这几日能允臣去看望昭和公主,以解相思之苦。”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便是不点明,也都知道折子所奏为何了。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段桓远比想象中还要无耻几分。
他既想迎娶昭和公主,平息谣言,又不愿以尚公主之礼,分出宰相实权。
简直是蹭鼻子上脸。
“允。”
晋平帝挤出个不太和善的笑容,厌烦着匆匆下了朝。
退到偏殿中,掩了门,男人方才现身。
两殿之隔并不遥远,顾言风七七八八也听见了不少。
“顾统领,依你看,此事该如何?”
“陛下不如将计就计。”
顾言风附身到晋平帝跟前,耳语了几句,后者拧成一团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只是听到最后,年轻的天子仍有顾虑,“顾统领此计可会伤及昭和皇妹?”
“臣会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危,请陛下宽心。”
晋平帝默了默,良久才道,“段贼不除,朕永无宁日,可若除掉段贼须得以昭和为计,朕也是不愿见到的。昭和,是朕最为疼爱的皇妹。”
顾言风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后退几步,倏然撩袍跪下,脊背挺得笔直,“陛下放心,昭和公主是您的妹妹,而于微臣来说,她却是臣的心上人。”
晋平帝诧然,而后去瞧男人的眼睛,见他目光坚定,并不似作假,于是稍稍松了口气,“如此甚好。事成之后,朕自会兑现朕的承诺。”
“谢陛下。”
第55章 伍伍
江月旧得知自个要跟段桓成婚的消息时,正翘着一只脚,窝在软榻里嗑瓜子。
她倒没多惊讶,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呆在段桓身边,拿到金匣子的概率就更大一些。
而且不用面对着顾言风,左右为难。
“公主,您,您喜欢段大人吗?”
豆蔻倒了杯热茶,端到少女跟前,小声问了一句,原也没指望回答。
江月旧歪着脑袋,吐出瓜子壳,脆生生道,“喜欢,昭和要嫁给相公哥哥。”
她本想树立一个痴情傻子的形象,谁料门外适时出现两人的身影。
松香尚未来得及通禀,段桓同顾言风便脸色各异地杵在了屋门口。
江月旧此时也很尴尬。她心虚地捧住茶盏,不敢去瞧顾言风漆黑深邃的眼睛。
男人的眼里可以有不屑,可以有嗤笑。
唯独不该有受伤的神情。
那会叫她心疼。
好在没一会儿,段桓率先笑出了声。
他展了展折扇,阔步迈进屋内,“真巧,微臣也很喜欢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