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大跨度琶音,八度音阶行进,涟音复调,跳跃八度。双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大脑内全是跳跃的音符,头发和身上也都已经浸出汗。
她停下时,门口响起一阵掌声。
是巩宣夹着保温水杯在给她鼓掌。
“巩老师。”林似起身去开门,擦着额头上的汗。
“你真的让我很惊艳,八度间加三度旋律这里还不是很好,《香槟之歌》的大跳你再给我弹一段……”
巩宣在给林似指正。
林似专注地弹完,T恤都已经湿透。好在她和巩宣都很满意今天的练习成果,她大口喝水,对巩宣说谢谢。
巩宣笑着看她。
林似忽然想起来:“上次孔学长的电话打到了您那里,是我不好解释,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学校才是要感谢有先诚这么注重教育的企业。孔修文那件事你以后也不用放在心上,忙自己的学业就是了,刘老师还让我给你道个歉。”
巩宣忽然说:“林似,你跟先诚的董事长是什么关系?不知道方便问么。”
那一口水险些呛到,林似放下水杯,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没想好怎么答。
“也是他们的总裁,就是霍先生,你们熟吗?”巩宣说,“上次那边的人交代院长多留出一间琴房时是说给他家里人的,我也没问过你,一般我都尊重学生的隐私。”
巩宣朝她笑,年轻女老师一向都是人淡如菊,但今天却把为难写在了脸上。
巩宣有事情想求林似,准确地说是求霍行薄。
她爱人是一家传媒公司的总裁,因为无意的越界破坏了行里的规矩,得罪了先诚集团,现在生意举步维艰。
“我不知道你跟先诚的关系有多好,你也不用都告诉我,如果真的很熟悉,我还真想请你帮这个忙,让霍先生去阳城看一眼,我先生真的很有诚意。”她把一份文件给林似。
这就像是烫手的山芋,在林似不知道该不该接时,文件被巩宣放到了钢琴上。
巩宣是林似遇到的除了秦星文以外对她最好的老师,从大一到现在一直都很照顾她,一些偏爱也不可避免。
林似看出来巩宣这次如果不是没办法肯定不会开口来求学生。
她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份合同,装进了包里。
但至于该怎么跟霍行薄说她还没想好。
她是个被扶贫起来的霍太太,如果没有海岛那晚,他应该不至于娶她。虽然他说过希望她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对他客气,不要当个花瓶。但涉及生意的事,她完全没有把握。
霍行薄正好发来微信消息,是一张黑胶唱片的照片,放在他办公桌上拍的。
他发来一段语音,说是国外某某古典钢琴家的作品,还是难得的母盘。
林似听他把钢琴家的名字读错,失笑地回:谢谢你。
霍行薄:又说谢?
林似顿了下,打字:那谢谢老公。
但却没有发送过去,她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删掉了。
她问:今天工作不忙吗?
霍行薄:嗯,这会儿还好,你在做什么
林似:弹了会儿琴有些累了,下午没课,想回家休息了。
霍行薄没有回她,直接打来了电话。
“我今天早下班,你来公司休息吧,我派车来接你。”
想着巩宣的事,林似说好。
她回寝室去洗了个澡,把全是汗的衣服换下来。
室友都不在寝室。
这几天许佳跟边禹快玩疯了,热恋期的男女,好几天没跟她一起练琴了。
周以晴和姚梦不是在琴房也都是在跟各自的男朋友呆一起。
林似倒有了机会在寝室里化个妆,又拿出衣柜里最好看的一条裙子,是她有次比赛时穿的,一条得体的小黑裙,法式风的优雅。
她从妆容到高跟鞋都很精致。
霍行薄的司机已经按林似的要求在卢音附近不起眼的角落等着,载着她到了先诚的地下车库。
电梯也有人为林似按,是霍行薄特意派下来的一名女助理。
…
霍行薄没能亲自下来,因为林似早到了二十分钟,他正在处理一桩事,不想让林似看到他凶的样子。
宽敞奢华的总裁办公室,霍行薄慵懒地倚在沙发上,单手搭在扶手上,听宋铭的汇总。
宋铭把工作说完才冷笑了声:“祝泰不知道有今天,他实在不会做人,怡岛的人管不好,监控也查不干净。”
宋铭想了下,有些凝重:“那几个服务生暂时还是找不到。”
那杯原本被霍行薄漫不经心晃动在手上的朗姆酒倏然一停,他眸光暗沉了几分。
怡岛是他和林似发生关系的那个海岛。
他没再说什么,很快有人把祝泰带了过来。
也不过是个不入眼的人,因为得罪了他,又加上他交代的事情办不好,他履行约定把人家的资产房产都收了。
其实没必要见的,但他刚回国,商界里敬他的人有,想挑衅他的人也有。他就是要告诉旁人,跟他霍行薄做生意哪些该做,哪些绝对不能做。
祝泰一进屋忐忑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停说道歉的话。
霍行薄在等林似,他耐心不多,想的是林似现在会不会等得有点久了。
他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了眼,祝泰见求不动他,忽然之间起身朝他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