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分好。跟着就是运送物资。八斗把被子、褥子、毯子等东西运到小卧室。又拿兰芝的换洗衣服给燕玲。燕玲坚持不要。八斗好声好气地,“你不洗澡不换衣服啊?一身胶黏,怎么休息。”燕玲眼神警惕,考虑再三,接纳了。但还是不肯离开小房间,不愿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麻烦给我端一盆热水,我就在这擦。”八斗只好遵命。
夜深了。三个人折腾到下半夜才消停。八斗果然按照约定,在客厅沙发上休息。充当两位女士的守门人。累极了反倒睡不着,他翻着手机,才发现三元的消息和电话。连忙回了条消息,三元当即拨打过来。八斗怕吵着其他人,摁掉,回复:一切良好,居家隔离。你怎么样?
三元回的语音,说自己在小区附近的旅馆。还叮嘱八斗,“赶紧地,把家里那些锋利的东西,刀、剪子、锤子什么的都藏好!”显然,三元的脑海里已经预演了一出凶杀案。“还有,别让两个女的接触!别碰面儿!”
八斗见三元激动,连忙偷摸到洗手间打回去,简单说了情况。他建议三元早点回北京,他能处理好,让她放心。三元道:“趁着这几天,你赶紧做做燕玲的工作。”八斗说还要做她什么工作,户口我会帮着上。三元道:“你别让她出去乱说。”
挂了电话,龚三元忽然意识到乱说的其实是她自己。为了找孩子,她等于已经把消息漏给吴屈梦了。好在老吴见过大阵仗,波澜不惊。倒是王斯理有点惊惊乍乍。适才通电话,他问她没事儿吧。
算是离婚过后,少有的真正的关心。
三元不客气,“带好儿子,别操心,跟你没关系。”斯理又用八卦口气,“真弄个孩子呀?”三元刚要说算了我不说了。斯文的声音出现了,“元元,你别着急,事情都能解决的。”三元烦厌地,“谢谢姐,真没事儿,一切正常。”
次日一早,龚三元又去兰芝所在小区门口转了一圈。依旧铁壁铜墙的。看来关十几天是难免的了。
三元给姜兰芝打电话,劝她不要冲动,慢慢来。兰芝不高兴,反把三元说了一通,说她知情不报,还说“看你交的好闺蜜”!三元讨了个没趣,气得一扭头,坐车回北京了。
到站先去中心。积累了几天的事没处理,一进办公室,三元就忙得跟陀螺似的。但核心问题就一个字:钱。老吴介绍来的那个网红脸女子走了。中期款都没付。屈梦来了,三元少不了抱怨。吴屈梦说:“算了,不是什么好人,走就走了。”三元觉得奇怪,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刚准备深掰扯。屈梦问:“燕玲那没事儿了吧。”三元怔了一下,说暂时稳住了。又叮嘱:“你可别跟李骐说。”
屈梦忽然仰头笑了一阵,声音有点瘆人,随即道:“我还管她那么多。我马上要去美国了。带我婆婆一块儿。”三元倒抽凉气,刚准备问细节。屈梦不打自招,“我跟李骥,离了。”龚三元头顿时大了一圈。什么意思?李骥在外面的时候,两个人情比金坚,不离不弃。怎么回来反倒离了?还离了去美国?还带着婆婆。这什么路数?战略性离婚?转移财产?
三元着急,“不是……老吴……”
屈梦抓着她的手,拉着到沙发边坐下,“正准备跟你说呢,以后中心,就得多靠你。”龚三元心提到嗓子眼又放回去,还好。老吴走了,中心暂时还在。她不得不拖着腔调,“老吴,这儿少了你不行啊!”屈梦笑说有什么不行的,我本来也不怎么来,有你这个 CEO 坐镇,我放心。
三元试探性地,“意思是,出去就不回来了?”
屈梦轻吐两个字:“移民。”
老天爷!龚三元一阵晕眩,大流行病以来,中心的营业额直线下降,生孩子的人越来越少,老吴这一走,能不能撑到下一个春天,难说。
前途茫茫。
三元直感觉仿佛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浑身无力,直到下了班,去斯理那接了默默,仍陷在惆怅中。她给八斗打了个电话,问那边的情况。
八斗说正在想办法弄菜、肉。家里只剩两块冻肉。
“妈情绪怎么样?”三元关心这个。
“还好。”
“燕玲呢。”
“战斗状态。”
“孩子呢。”
“也还行,就是尿布不够了。”
短短两日,八斗已经洗了几回尿布。闻臭闻得够够的。家里没有尿不湿,居委会也弄不到。还是兰芝拆东墙补西墙,把自己旧衣服拆了,勉强凑了几块。燕玲虽不大情愿,但时事而逼,还是接受了“捐赠”。
事实上,燕玲自打进了那个屋就没出来过。吃喝拉撒就地解决。坚决守卫孩子的所有权。八斗呢,除了洗尿布,还要帮燕玲倒马桶,一次把娘俩伺候了个全。兰芝想看孩子,又不愿低头。厨房里,她伸头看坐在热锅里的那块肉。
八斗劝:“妈,这事儿,你不对居多,姿态稍微低一点,跟人家认个错,也好相处。你也好看孙子。”
姜兰芝阴阳怪气地,“她不尊老,我凭什么爱幼?唯一一块肉咱们还上贡给她呢!不知感恩的东西!米汤谁煮的?尿布谁缝的?”
八斗知道跟老妈说不通,只好换个方向劝,“这不非常时期么,您深明大义,咱们才能众志成城,孩子才能少受罪。”说着捏着鼻子,“你都不知道那屋里的味儿……就怕栋栋被熏着……”他也开始跟着喊儿子的小名。
兰芝取下汤锅,把汤打在碗里,再把米饭泡进去。这就是晚饭了。她搁筷子到碗上,“你端过去,我懒得看她脸子。”
八斗忙不迭端了汤饭,走到小卧室门口,敲敲门,说吃饭了。燕玲开门,伸出一只手。脸都不给他见。八斗讨好地,“烫,我端进去。”门缝儿咧大了些,像笑大了的一张嘴。说话间,姜兰芝从后面接过碗,门彻底被破开,她端着饭碗进屋,“我不是鬼,不用这么防!”
燕玲顾不上饭,回身抱起孩子,两手护着。
兰芝痛快地,“放心,都这样了,我能怎么着?你打算臭你自己,孩子可受不了这憋闷!”
奇怪,大人们较劲。栋栋嘎嘎笑。
燕玲眼神犀利,不耐烦地,“出去,都出去。”
姜兰芝忽然带着哭腔对燕玲和孩子所在的方向,“你就不该给我们这个希望!非要冷不丁把孩子带到这世上,不吱声不吱气儿,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燕玲咬牙切齿地,“没准备还被抢呢,要有准备,指不定怎么着。”
兰芝上前半步,委屈地,“我是带孩子走了,我说我不还了吗?我是孩子奶奶,我能害孩子吗?!”
燕玲嗷一声,“我是孩子妈!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八斗见情势眼看失控,不得不挡在中间,“行啦!我还是孩子爸呢!咱都是孩子的亲人!都为孩子好!这一点上,大家是有共同利益的。”
燕玲和兰芝背对背站着。燕玲面目铁青。兰芝眼眶发红。八斗恼丧地,“死活也就十几天,都退一步,别人好过,自己也好过,反正,这一辈子,可能也就这十几天……咱度过去,行吗?!”
此言一出,两个女人一齐回身,房间里满是悲伤气息。
好了。暂时休战了。尽管燕玲还是画地为牢,但人与人之间,不是那么剑拔弩张了。第三天,燕玲带栋栋出来放风了。第四天,三个人勉强能在一个房间吃饭。第五天,社区送物资来,众人欢欣鼓舞,八斗觉得,竟然找回点小时候过年的感觉。
燕玲奶水不足。兰芝帮孩子熬米汤。熬得稠稠的,就撇最上面一层油。说吃了对大脑发育好,将来肯定能读博士。八斗在旁边听了,苦笑。老太太想得远。燕玲抱着孩子,拿着小勺一点点喂。孩子也算给面儿,一口一口吃。
兰芝看着喜欢,又对燕玲说:“孩子,其实你出去之前,我就挺喜欢你的。说真的,倒退一年,你要真跟车皮成了。我心里肯定舒坦!可问题是,你不能来这一手,好歹知会一声儿……”八斗怕老妈又撤回老问题,连忙打断。
兰芝似乎也意识到不妥,改口道:“我的感觉是,车皮对你,你对车皮,都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结晶呀!”
八斗听不下去,“妈——”
兰芝一鼓作气,“要不这样,干脆你俩在一块算了!咱这都属于患难之交,解封了你们去打证儿,你名正言顺进我们家门。孩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孩子。至于将来你们生两个,生三个,我都支持。”
姜兰芝说得义薄云天。八斗尴尬,他小声地,“妈,你别强人所难……这对燕燕姐不公平……”
燕玲淡然地,转头对兰芝,“是,阿姨,我不能跟车皮结婚。”
“为什么?”兰芝诧异得眼珠子都大了。
“他对我没感情。”
此言一出。八斗脸从额头红到脖颈。
兰芝反问:“没感情孩子怎么来的?哦,那是激情?”不自觉捶床,“以前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又转头对八斗,“我看燕燕挺好,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得对人家负责。”忽然长叹,“天意!咱们几个被关在这儿,就是天意!”说着起身,迅速走出门去,再从外一拧钥匙。门被反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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