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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人_伊北【完结】(4)

  准点,车到站了。电子牌上开始显示车次,三元向前走了几步,伸着脖子,八斗站她后头。三元回头,“注意看着点。”八斗唔了一声,可他真不记得燕玲长啥样,多少年没见了。

  人开始往外出。三元东瞧西看,始终没在人流中揪出闺蜜来。打电话发微信都没回应。急人!

  人流渐渐稀了,还是没燕玲的影儿。

  八斗试探性地,“不会给错车次了吧。”

  三元仔细研究,“没错啊,G3215,就是这班。”又等了一会儿,三元不停地打电话。燕玲接了,说稍等马。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张女士终于出来了。远远瞧去,中等身材,瘦削女子,掉到人堆里找不到那种。她跟趟水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往出站口走。走近了才发现,人左脚光着,只穿了一只鞋。

  三元接过行李,惊诧,“鞋呢!”

  “掉铁道缝里了。”燕玲据实相告。

  “就带一双呀?”

  燕玲点头,默认。她走得匆忙,基本等于落荒而逃。没有备用的鞋子。

  “让给拿出来呀!”三元心疼鞋。

  “来不及了,后头还有车进站,我怕你等,”燕玲还算镇定,“走吧。”她不介意。本来就是“逃难”,还什么里子面子。

  她抬头瞄了瞄八斗。

  三元方才介绍说是她弟,车皮。又向八斗,“燕燕姐。”

  八斗应声叫人。也跟着叫燕燕姐。

  燕玲笑说:“都长这么高了。”一副大姐口气。三元轻拍她,说瞧你这话说的。八斗点点头,喉管里发出点声音,算打招呼了。燕玲一下把自己推到长辈位置,弄得他也不晓得说什么好。

  燕玲迈步。三元制止,“光脚走啥。”

  燕玲幽默,“不挺好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八斗插话,“车里有双拖鞋。”

  三元看弟弟,又对燕玲,“这走着多凉,别沾地!”

  燕玲说自己能走。三元死活不答应。八斗给面子,当即要脱自己的鞋给她。龚三元道:“那你不就光着了么。”八斗一时没领悟姐姐的言下之意。三元没耐性等弟弟领悟,直接下命令,说让八斗把燕玲背到车里。这可惊到了燕玲。怎么也不愿意。但不行啊!三元才是大姐大,一言九鼎,更何况来者是客,客得随主便。燕玲推脱了一番,最终还是趴到八斗的背上,由小弟负责运输,把她搬运到车里。三元笑着“说文解字”:“车皮车皮,拉了一车皮,天生就是搞运输的料!”八斗发窘,好在脸头佝偻着,五官只需对地面,没人瞅见他红胀的脸。

  第二章

  八斗的黑皮拖燕玲穿着有点大,但情况特殊,先凑合着。从后视镜看,她两腿并拢,脚也端端正正摆在一处,坐姿很淑女。三元倒四仰八叉,一派主人似的放松。

  一时无话。

  八斗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多少影响了姐姐和张燕玲的交流。法不传六耳,好多私语是不适合他在旁边听的。

  车往姐姐家开。王斯理去西安出差,默默被送回老家,家里暂时就三元一人。这也是龚三元对张燕玲来京格外热情的原因之一。正寂寞着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人保不齐还能带来点下饭八卦。

  出于礼貌,燕玲简单问了八斗目前的状况。无非是做什么工作,在哪生活。八斗还没顾上说,三元便抢答了。她说车皮现在是公务员,一个月万把,旱涝保收。燕玲说那很好。没往下细问。八斗当然明白姐姐这是只说好的不说坏的。虽然都是为人民服务,但也有三六九等。在部委工作,跟他这种郊县工作的,差距还是很大。尤其是自我感觉上。

  张燕玲问:“户口落北京了?”

  三元呵呵笑道:“现在小孩都拎得清,哪像我们那时候,光顾着理想了,那村官,我都不稀罕去,结果呢,傻眼了吧。”

  燕玲道:“没考虑下一代。”

  三元手拍到闺蜜大腿上,“你说太对了,”又叹息,“真怕默默以后恨我。”

  一提到孩子,三元有点惆怅。燕玲和八斗连忙合起伙儿来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话都用上了。三元惆怅了不到两分钟,精神又恢复了。她突然问燕玲表嫂的堂妹冯一笑的情况。都在北京混,过去老听燕玲提。燕玲说笑笑忙得假都请不了,说要来接,可人在大兴,我说算了,你三元姐来。

  三元问:“她知道我?”

  “谁不知道你,大名鼎鼎。又在一个行业,她问过几次,还说你做得好。”燕玲奉承着。听到这些,龚三元不禁得意,转而,又有些失落,她是做得不错,可惜已经辞了职。

  一切都是过去式。前途茫茫。

  三元还在出神,燕玲随口问她今儿怎么能请得了假。三元原本想撒谎,说自己是老员工,时间上没那么紧。但想了想又感觉没必要,纸包不住火,而且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于是索性提着气,“辞了。”

  车颠簸了一下。

  燕玲不吭声。八斗嗓子干,拿水喝。三元又自顾自解释,“干到什么时候是头儿,还是想找个稳定的。”

  张燕玲笑眯眯地,“也对。”话题就不往下走了。

  “跟老屈联系了么。”三元侧过身子。

  八斗顿时明白,这又是姐姐出的考题。引蛇出洞的法子。说不联系,似乎说不过去,说联系,又必须给出解释。既然是三元来接的人,那她龚三元的重要性就必须超过任何人。吴屈梦也不能例外。八斗用余光打量燕玲,等着看她如何应对。所幸燕玲还算自然,动了动脚,两手叠在一起,“之前提过,具体日子没告诉她,老屈忙,住得又远,跑过来不方便,而且就怕……”燕玲欲言又止,三元抓住她手腕,眼睛睁大了。

  八斗不懂什么意思。闺蜜俩却心照不宣。

  三元伸出两根手指晃了一下。看到燕玲眼神定定地,

  她才嘴巴长老大,大惊小怪地,“不会吧?!”

  燕玲莞尔,“这不很正常么。”

  “正常吗?”三元反问。

  “就是辛苦点。”

  “我天妈啰……真成那啥啥了……”难听话不说出口,但都懂。燕玲抿着嘴。聊到这儿,八斗才大概明白,又说生孩子的事,没准还是个二胎。八斗知道,姐姐是坚决反对二胎的。姐夫王斯理抱怨过几次,说嫌一个孩子太孤单,还想要。有一回还在饭桌上借酒装疯,直接对默默说:“让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三元毫不留情,直接顶回去:“要生你生,生了你自己养!”斯理闭嘴了。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有条件。老家省城虽然有个小套,但还背着房贷。再生个孩子,咋整?一个娃就是一台碎钞机。而且那个老难题也阻挡了三元生育的信心。再生一个,照样生不出北京人。

  车开进小区,八斗又帮着把行李拎上楼。三元让他歇会,八斗却很识趣地撤了。他不能再耽误她们的时间。车刚开出小区,还没上主路,三元的电话又来了。挂了电话,八斗又开回去接三元。

  临时有任务。

  王斯理的亲姐,三元的大姑子王斯文到北京南站了。而且是“突然袭击”。姐夫不在家,龚三元不好意思不去招呼。

  当着亲弟的面肯定是要吐槽的。也只有在雷打不变的自己人面前,龚三元才会那么肆无忌惮。这么多年,她跟王斯文的战争就没歇止过。不过三元得意的是,无论怎么比,她始终是占据上风的。

  别的不说,光就她在北京混这条,就能碾压王斯文。

  遗憾的是,三元唯一的骄傲如今也摇摇欲坠了。她马上就要回省城,搞不好还要跟斯文为伍。毕竟斯文在省城混了几年,人头、路子都熟,平日里再不和,毕竟是亲戚,总比外人强点儿。

  斯文也是这几年才起来的。

  不是因为自己有能耐,而是因为她丈夫严尔夫中年得志,一路从市建筑设计院升到省里。斯文跟着鸡犬升天、水涨船高。说话口气都大了不少。

  不容易。混了半辈子,终于成“诸侯”了。

  但三元烦斯文。烦她的骄纵、自私,连带也埋怨公婆永远宠着这位不着调的女儿,让斯理吃了不少亏。有斯文对比着,斯理一方面显得忠厚、仁义,另一方面,又显得那么无原则。

  没办法,斯文再坏,永远是姐姐。

  三元“抱怨”的还有斯文的婚姻,她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严尔夫这么一优秀男人(除了长相),会被王斯文吃得死死的。她有什么?不就是个中学英语老师么?教学质量还不咋地。她有长相吗?黑胖矮,女儿蓓蓓多半也被她带跑偏,五官组合得像一出爆笑喜剧。贤良淑德,她王斯文占哪条儿?没有!

  唉,或许人家上辈子积了大德!

  车厢里,三元喋喋不休着,“我跟你说肯定是来上新东方的,净整些没用的,还真能上北大清华,哈佛耶鲁?”

  八斗微笑聆听,认真开车,时不时附和两句,燕玲不在,他必须承担起捧哏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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