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揭晓得很快。
顾介甫看到阚夫人和萧辰后先是讶然,又是高兴,随后听他们说起提早离席的原因,待听到五娘子无意闯祸时更是意外。
不过他不愧是老油子,只沉吟不语,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乎是想等萧辰的立场。
萧辰就开口将当日情形一一诉说,又告诉他犯人已经伏诛。
又说:“在侯府别院那郑申临的护卫追杀崔夫人母女,还放火烧了她们所住的住所,情急之下家母只得请母女二人住到她的后室,那座院子里也住着晚辈,虽然问心无愧,但因着人多眼杂,难免传出去对五娘子不利的言语,因此晚辈带着家母上门提亲,定要给五娘子一个交待。”
?!
五娘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可置信看向了萧辰。
然而萧辰没看她,只认真看着顾介甫夫妻二人,似乎真的是赤诚晚辈,在忐忑等着女方长辈回话。
所以这就是他刚才说的“不要怪我。”,不要怪他贸然提亲。
崔氏先是受了惊吓,等脑子稍微能转动些:“双方长辈都在,又有婆子丫鬟一堆跟着,算不得……”,她猛地收了口,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丈夫和阚夫人。
顾介甫早就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眼神中带着喜色,回答虽然滴水不漏还有女方的矜持,但熟悉他的妻女早就看出了他现在高兴到了极点:“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都知萧世子是为国为君尽忠,小女自幼秉承庭训,又是朝廷亲封的乡君,自然也不会如俗世女子一般哭哭啼啼,纠缠不休……”
居然已经开始摆起了做岳父的架子。
不管他如何嘴上推辞,阚夫人和儿子回去后又请了福寿俱全的福宁长公主做冰人,请了京城最好的官媒做媒人,一而再再而三往顾家正式提亲。
顾介甫要搭的架子搭得差不多了,美美过足了瘾,这才轻轻松松应下了这门婚事。应下前他还记得要跟五娘子商量,叫崔氏去探听五娘子的口风。
五娘子还有什么好说?不管家世还是才干萧辰都是她待嫁的几人中最强的,原先还因着不想破坏心里头那点念想而草率成婚,可如今她跟三皇子党余孽对上了,若要踏实度日最便捷的法子就是嫁进萧家。
若不嫁入萧家也有法子,只是……五娘子叹口气,将手里正在绣的嫁衣塞到了一边,只是她自己也期待着嫁过去吧?
绕来绕去,居然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点心绪了。
旁边帮忙的麦花和山茶相视一笑,娘子这么机敏能干的人,每每对上世子就迷茫,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正阳门内,年轻的皇帝也在与萧辰聊起这桩婚事:“因为要扳倒三皇子才将自己的姻缘也牺牲进去了?”
“没有,是实实在在心悦于她。陛下也知道,若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我。”萧辰神色坦荡。
皇帝意外,随后高兴:“也好。”,以萧辰的年纪也早该成婚了,只是他素来主意正,拒绝了先帝赐婚青阳郡主的事,所以便也拖到了现在。
他笑道:“有什么想要的?朕都赏给你。”
萧辰淡淡道:“倒是真有一事,郑申临一事五娘子居功甚伟,冒着生命危险出面指正,这件事是顾娘子发现,是她警觉,这功劳自然是要赏给她,还请陛下赏赐于她。”
皇帝颇有些讶然,随后遗憾道:“本来这件事是极好的将你推出的机会……”
皇上都想好了,趁着铲除余孽这件事将萧辰推出来,让他不复沉寂,名正言顺封为辅国公,从此堂堂正正起复为自己效力。
可功劳分出去,只怕就又要拖一段时间。
这件事让邕宁侯府全家被抄家,成年男子伏诛,参与此事的假僧人们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被狠狠教训了一回,连带着那些余孽也都陆续被肃清,倒台了一大批旧臣子,让太上皇不大满意,只怕皇帝就不太好在这节骨眼再生事提拔萧辰。
“臣为国为君本是本分,倒是顾娘子当真受了委屈,若不是那天臣赶到及时,只怕会被余孽烧成黑灰……”萧辰丝毫不居功,只将五娘子遇到的危险娓娓道来。
皇帝听完后也觉惊险,不过最后还是有点遗憾:“当真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放弃自己的功劳?再说了,你们即将成婚,赏个内宅夫人无外乎就是金银首饰,赏赐你却能让她夫贵妻荣,她也能跟着叙封,是长远的买卖。”,皇帝难得开起了玩笑。
“在战场上抢人功劳是大忌,此事不是臣一人的功劳,七娘子在这件事上居功甚伟。臣虽愚钝,但也不敢做出这等天人共愤之事。”萧辰躬身行礼,“就算是臣的妻子,臣也不能名正言顺抢了她的功劳。”
皇上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如今朝政未平,真要培养萧辰做自己人就还是低调为上,免得那些太上皇手里的言官都盯上了萧辰错处,害得他处处掣肘。
于是开口道:“赏赐便是,来人呐,因着顾家五娘机敏聪慧,指认余孽,将她由乡君封为县君,赐纻丝纱绢八百匹,享实邑,赐予清河县田地10倾,每年可征租80石,以示尊荣。”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
第117章
封赏的消息一出来,城里贵胄人家都极为惊讶:怎么会封赏一介闺阁女子?
可仔细论起来,若不是五娘子出面指认,由着郑家搞鬼,说不定哪天还会再次颠覆朝政,这不是天大的功劳么?若是换成了男子,别说封赏,升官发财也使得,必然会一跃成为圣上身边的红人,今后的仕途必然是坦坦荡荡。这么看来封赏五娘子还算少的呢。
五娘子这回封赏虽然邑田看着不多,对比旁的公主和亲t王女动辄几百的邑田有些寒酸,可那也是有邑田有封地的!
如今不比汉唐公主们都有实邑封地,许多不受宠的公主也就只是个虚名,而顾家五娘子的封号可是实打实的,清河县主,还有清河县的一大块封地都是她的!可以名正言顺在庄子上养职官,还能收养门客,若是更有野心和手腕进一步搅入朝政,也未尝不能重现昔日汉唐时女子入政的风光。
虚衔和实权,簪缨世家们还是分得清的。
当即在自家来往的礼单上将五娘子的名字又提了好几档,知道这位是彻底要大红大紫了。
顾介甫这回算是扬眉吐气,谁还敢再说他是三皇子余孽?他女婿可是堂堂正正剿灭三皇子的萧世子,他女儿更是亲自检举揭发还被朝廷封赏的有功之臣。高兴之余就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直接在家里大摆宴席,请了戏班子,叫了京中名菜的上好席面,热热闹闹在家里办起了庆贺典: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家可出了忠心耿耿的大功臣!
往日里曾经酸溜溜说过话奚落过五娘子的人也大为惊讶,谁知道她这人不声不响得了这么大的机缘呢?昔日受了三皇子磋磨的人家,也借机给五娘子送一回礼,感谢她能让余孽荡清。嫉妒也好,羡慕也好,大家都知从此与五娘子不再是同一层面了,人家以后就与那些官场的官员平起平坐都使得。
五娘子应付完外面花团锦簇的浮云,还要应付第二件事:
真就这么嫁人了?
别说五娘子恍惚,就是一直盼着她亲事的几位亲眷都有些做梦一般,崔氏念叨:“到底是身边养了这许多年,忽然让我心里空落落的。”,七娘子恋恋不舍,连着好几天都要在五娘子房里与她头并头入睡,阮氏先是高兴“胜过了那黄其仲正初上官驷陆都尉,难得的是女儿喜欢。”后是担忧:“萧家可是簪缨门第,咱们姐儿应付得过来么?”
唯有大娘子很是笃定,抱着自家的宝姐儿:“萧表哥看着狂傲可心里却忠厚,五妹嫁过去,就是以后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不至于落了底。”
顾一昭明白,大姐这不是扫兴,是给她吃定心丸呢。大凡婚姻浮沉不定,男子心思也朝夕善变,最能把握的就是他人性的底色,若他本色是个忠厚良善之辈,就算日后变心也能跟正妻好聚好散,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她在家里蹉跎这几年,嫁妆奁产早就备好了,只不过家人到底还是要添妆。
先是父亲添妆。
顾介甫这回攀上了萧辰,只觉得前途坦荡,当即就大手一挥要给五娘子增加嫁妆预算,崔氏也在旁出主意说动丈夫,说要比照嫡女给五娘子做嫁妆。
原本庶女也就几千两,可顾介甫开口就让五娘子的嫁妆预算到了一万两,还另外送了她一座庄子。庄子有厅堂九间十一架,着落在小汤山,据说是祖辈买来泡温泉的温泉庄子,如今是有价无市。
崔氏除了明面上公中的嫁妆,私下里从自己私产里又拨了些东西:珠冠、礼服若干袭、袄裙、尺头若干,最要紧是珠冠,都是拇指大的珍珠所挑选出来,各个大小浑圆,大小相似,也不知道挑剩下了多少废珠才能筹备这么一定珠冠,恐怕是宫里的珍珠冠都能媲美了。
祖母与姑母因着感念当初五娘子点醒姑母的恩情,也私下自己凑了嫁妆:纻丝、纱、罗、生熟绢、大杌头纻丝各十匹,俱是居家过日子能用得上的布匹,就是赏人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