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推开他,“你离我远些。”
宁樾含笑,将帕子攥在手心,往后退了退脾性很好。
他在,沈清然很平静,等人走后望着殿中新一批的宫人,夜深人静,她蜷缩在软帐内。
她是崩溃的。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双手紧紧的捂着嘴巴,一双漂亮的眼泪眼朦胧。
她总觉得能见到裴颂是一种奢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她与裴颂阴阳两隔。
翌日皇后到访。
北晔皇后端详着内殿的摆设,处处透着奢靡,再看女子华丽的衣裙、珠翠。
云纱似薄雾笼身,在光下泛着流光。长长的披帛垂腰,那张脸未施粉黛却难掩颜色。
看到她很是敷衍的行了个北晔的礼。
沈清然知道皇后定恨透了她,毕竟上一次就想毒死她。
“明日皇上就要册封妹妹。”皇后移履上前,亲昵握住了沈清然的手,很有国母的风范,“妹妹的福气在后头。”
精明如她,端详面前假模假样的女人。
“我心里只有殿下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皇后打量了她一眼。
暗自收回目光,转身之际满是心思,不住的勾唇。
皇后端庄的坐下,微微颔首,很有气度:“皇上听见此话会不高兴的,妹妹往后不要再说,以后我们一起伺候好皇上。”
“以后妹妹就是我北晔之人,蔺朝是敌国,早晚要被拿下。”
沈清然定定的看着女人。
“本宫是为你好,莫要如此看着我。”
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孰强孰弱立马显出来了。
沈清然走到她对面坐下,对上女人的目光展露灿烂的笑颜。手抚了抚鸦青发丝,姿态漫不经心:
“昨日宁樾与我说了很多话,其中更是有很多肺腑之言。”
“他真的很担心我。”
“他说我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会待我极好。”沈清然将女人的反应全然看在眼里,“皇后娘娘知道,我心中只有殿下。”
“我和宁樾说,我不做妾。”
“他很为难........”
沈清然道:“我与殿下恩爱,他待我极好,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宁樾有众多女人,我不愿意。”
“我相信殿下一定会来救我!”
看似真情吐露其实不过是猎人抛下的钩子,更何况皇后心思不纯,今日来这里是带着目的性。
沈清然告诉皇后中午宁樾会来华光殿。
于是,皇后提早去了宁樾的书房。
男人正批阅着奏折,听到女人行礼的声音只轻撩了下眼皮,便意兴阑珊的收回眼。
皇后站在他跟前,看到压在案台一角的丹青。她瞬间猜出来那是什么。
女人抬手落在男人肩头给他揉捏,倾身贴近他肩颈,亲昵的在他脸颊边蹭了蹭。
“皇儿许久没有见到您了,晌午臣妾想与您一块用膳,可好?”
宁樾撂下手中的御笔。
女人柔软的发丝蹭在他脸侧,呼吸里满是皇后的脂粉味。
“朕一会儿还有要事,明日吧!”
宁樾想起昨日光景,女子清香袭人,体香清雅宜人。
两年的时间,她出落的愈发有韵味,以前是含苞绽放的娇花,现在完全绽开了。
清纯中带着丝清媚,媚而不自知。
而她并不如表面看到的单纯无害,会骗人着呢!
身上有股劲,吸引他。
“皇后可还有事?”宁樾拿下来女人的手,眼神里满是漠然,刺痛皇后的心。
倏忽,想起沈清然的话,如魔音绕耳。
“皇上,臣妾有事同您说......”
“何事?”
-
午膳。
二人对立而坐用着美味的饭菜,安安静静。
实际上,在宁樾刚进殿中靠近时,沈清然就闻到了来自宁樾身上皇后的味道。
皇后从这里离开后便去寻了宁樾。
“手还疼吗?”
“疼,好的没有那么快。”她很实诚的说道。
“我可以在皇宫自由走动吗?”沈清然促然开口,带着试探的味道。
宁樾放下手中的筷子,瞥向对面的美人:“可以,你随便走动。”
“你若是想来寻我,也是可以的。”
沈清然缄默不言,低头用膳。
晚膳宁樾也在这里用的,下午皇贵妃的服饰便送来了,璀璨夺目的头面泛着金光,玄纁长袍,纹路精美。
她看都不看一眼,宁樾也不逼迫她。
翌日册封大典,文武百官到场,后宫妃嫔、皇子、公主无一不缺。
沈清然一身玄纁曳地长袍,发髻上六珈副笄,冠顶镶嵌七颗东珠。走动时金色流苏步摇碰撞,泠泠作响,妆容明艳。
皇帝贴身宦官,一身玄青服饰。两手持着圣旨宣读。
现场庄重、森严,暖阳将宫殿照耀,愈发显得恢宏。宦官细尖的声音在现场回荡。
女子眼尾绯红的线条向上走,茶眸静静看着一切。
顶着现场所有人的注目,将她包裹在中心,密不透风,令她觉得压抑,喘不上气。
沈清然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指尖颤抖。
“皇贵妃,接旨吧!”
在宦官的提醒下沈清然双膝跪地接过来圣旨。
她跪在地上犹如丢了魂,一动不动,像个木头。
本来应该是他上北晔皇帝跟前接受印信与册宝,宁樾见她模样,主动将物什交给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接下来便是祭奠祖先。
二人需要将手指扎破共饮一碗血水,为祖先上香,若是没有异常则礼成。
宫殿中列着宁氏列祖列宗,历任皇帝。
百官候在殿外,关注着里头的情况,盯着正对门口的一男一女背影看。
宦官端着托盘,上面一只玉碗盛着清水。
宁樾抬手,取过来托盘上锋利的匕首拔出,在手指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滴落清水,瞬间洇开。
宦官轻轻提醒,看着呆滞秾艳的女子:“皇贵妃~”
沈清然抬眼,下意识后退一步,满目生怯。
心头始终被这种恐惧的情绪萦绕,想到她要和宁樾共饮一碗血水便生理不适。
她仰着脸望向宁樾:“我怕疼~”
宁樾想起在东宫时她的所为,她不是怕疼。
“很快的,一下就好。”宁樾拉住了她一只手,轻扯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随着她的挣脱,宁樾紧紧攥着她的手,指骨相合。
不许她后退,逼迫她,“朕帮你。”
宁樾用匕首划破她的手指,殷红的血入了水。
男人端起来碗仰头喝了半碗,然后睨看沈清然,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看清她眼中的拒绝。
宁樾托着她后脑,将水喂到她口中。
清水被血腥玷污,她被迫仰起头,水液顺着下巴流入衣襟。
女子猛地咳嗽。
还没完,宁樾将香递给她。
沈清然不情不愿,朝着宁氏列位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
意外发生——
她插的香其中一根从中间断开。沈清然侧目,望着宁樾,他脸色有些黑。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又取来香,重新插上,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差点笑了。
“他们不认可我,怎么办?”
这时候门外大臣讨论声四起。
宁樾只觉得沈清然神情碍眼,重新执起香握着她的双手上前:“子孙宁樾告慰列祖列宗,今日携皇贵妃沈氏而来。”
“日月昭昭,我心可鉴。”
“之前过往俱散,如今她是我宁氏之人,人是我选的,不论何种后果有我来担。”
香成功的插入香炉,岿然不动。
门外松了一口气,宁樾欣喜。
女子的手被他紧握,她奋力的挣脱出,又被他给握住,无异于以卵击石。
入夜,华光殿。
皇帝踩着夜色入内,看到坐在那里的女子朝之走去。
沈清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那打量的目光令她浑身恶寒,如针锥在身上。下意识攥紧了衣袖,急促的呼吸着。
昏昧的夜色下,灯下美人增添一份朦胧感,盈盈桃花眼动人。
宁樾牵她手,坐在床榻边。
沈清然悄无声息的缩回自己的手,放在膝上,强装镇定。
宦官上前来端着托盘,宁樾在她诧异目光下解答:“依照蔺朝的习俗,朕与你喝一杯合卺酒,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沈清然不禁头皮发麻。
她抬手摸了下额头,不大舒坦道:“我今日很不舒服,有些难受,恕我饮不了酒。”
“何处不适?”
“头有些昏沉,身子不爽利。”
宁樾:“饮一口,无事!”
沈清然感受到他不容置喙的威严,她不再说什么。
伸手接过来他手中一半的葫芦,浅啄一口,酒水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