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显得自己不似无理取闹,他又描补了句。
沈椿心底有气,摊开纸条到他眼前:“夏夏约我课后踢蹴鞠,多大点事啊,你怎么这样揪着不放,我上课没好好听讲你不是也没管吗?这会儿倒有闲心了?”
谢钰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就见上面写着‘酉时末,湖边蹴鞠场见’。
落款却不是萧夏夏,而是她哥萧冬明。
谢钰的脸色霎时黑如锅底。
想着她和其他少年一起嬉笑玩闹,和别人举止亲昵的画面,舌尖那股酸意瞬间漫上心口,他心底醋意翻腾,又不想对她发火儿,忍怒把纸条摊开到她眼前:“你仔细瞧瞧,到底是谁约的你!”
他几乎憋出内伤,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欺身挨近一步,加重语气:“七岁男女不同席,男女大防的道理你早该学过,为何要明知故犯?更何况这萧冬明是长安城有名的少年纨绔,你和谁来往不好,偏要和这样的膏粱子弟来往?!”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几乎要挨在一处了。
沈椿都不知道萧冬明约她出去玩的事儿,被谢钰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她心底自然窝火,重重推了谢钰一把:“男女大防是吧,那你现在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谢钰踉跄了两步,被她说的怔住。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纸条,扭头就跑了,还不忘冲他做了个鬼脸,嘲讽道:“我爱跟谁玩就跟谁玩,用不着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呀!”
她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独留谢钰一个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处,被气的肝儿疼。
又过了会儿,他唤来长乐,疾言厉色:“你派可靠的人盯着昭昭,别让她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若是她真和萧家世子厮混到了一处,让人立刻出面把她带回来!”
长乐算是谢钰奶兄弟,见惯了自家小公爷八风不动淡然从容的模样,这般情绪上脸的时候还真是罕见,他瞧的都傻眼了。
没想到谢钰这口气儿还没出完,他又连连冷笑:“我也该和萧国公好好聊聊了,萧世子一天天正事不做,只管勾引良家少女,简直不知所谓!这样的浮浪之辈就该关入家庙,一辈子不得重见天日!”
长乐:“...”这也太狠了点吧!!
他见一副真要去找萧国公的架势,他忙劝道:“小公爷,如今长安风气宽松,只要带够了下人,少男少女结伴踏青蹴鞠都是常事,您久未出去玩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谢钰本能地认为,沈椿只该和他一个人玩,因此脸色依旧难看:“即便如此,也不该应了萧世子的约,那人分明就是个好色之徒。”
昭昭为什么不找他玩呢?
长乐实在受不了谢钰的一副妒夫嘴脸,有些无语道:“小公爷,沈娘子只是接了萧娘子的纸条,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
他忍不住道:“再说了,就算沈娘子要和萧世子出去玩,也不过是小事儿,您又何至于如此...”他忙咽了咽嗓子,硬是把小题大做四个字咽下去了。
被他这么一说,谢钰心中才稍稍清明了一线,原本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是啊,他何至于如此小题大做?
不过是有人给昭昭传了张纸条,后续如何尚且不知,他又为何勃然大怒?
是因为,是因为...答案就在嘴边儿,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数酸甜苦辣一并涌入心口,他明台之上乍然亮了一簇烛火,谢钰的心跳骤急。
是因为他喜欢昭昭。
因为他喜欢昭昭,所以不愿让她当自己的妹妹,他真正想要的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因为他喜欢昭昭,所以不敢和她接近,怕自己会陷得更深。
因为他喜欢昭昭,所以无法容忍其他男子对她明里暗里的觊觎,他想要她的眼睛只看着自己,想要她耳朵只听自己说话,想让她的身边只有自己。
谢钰被自己阴暗粘稠的念头惊住,怔怔地立在原地。
长乐就在一边静静地陪着他,见他的神色由恼怒到困惑再到惶然,最后变成了满脸怔忪。
负责去接谢钰和沈娘子回来的就是他,他一路见着谢钰对沈娘子是何等上心,他心里早就有数,只是不敢点破罢了。
见谢钰自己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是不是喜欢上沈娘子了?”
谢钰眸光陡然锐利起来,长乐被吓得缩了缩脑袋,仍是大着胆子:“我瞧着沈姑娘对您也并非无意,家主可是一心要把沈娘子记成谢家女的,您要是真喜欢沈娘子,不妨和沈娘子通通气,让她出面拒绝家主,然后您再徐徐图之,想法儿把沈娘子娶到手。”
他对谢钰的性子十分了解,他是那种不动心则已,一旦动心必定会娶那女子为妻的人,绝不会跑去干那私相授受的下作事儿。
没料到谢钰想也没想就道:“不行。”
昭昭拒绝祖父之后,祖父心中必然生疑,若知道昭昭对他也有心思,他难保不会迁怒到昭昭身上。
这样做等于把他和祖父之间的矛盾甩给了她,推出她去直面以冷酷严苛闻名的谢相,谢钰自然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