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变得不在意他,也不那么在意他们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
里间。
姊茕拉着林栀的手问,“栀栀,茯苓和琳琅这两个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林栀笑着摇头,反手扣住姊茕微凉的手,“姐姐多虑了,这两个丫头很是聪明,只是姊茕姐姐你...”
手心寒凉,气虚微喘,林栀面色一沉,“姐姐,你的身子骨怎的这般虚,我最近开了间生药铺,与你写个方子,你好好调理进补番。”
姊茕却是摇头,“栀栀,我这身子早就
是老毛病了,无妨的。”
林栀却摇了摇头,“你这脉象沉浮,难道是心里有什么郁结难已排解吗?女子性寒,郁结之气沁寒,是会拖垮身子的。”
姊茕唇角扬起一抹潋滟笑意,“反正我这情况也死不了,没什么大碍的。”
林栀还欲说什么,姊茕便已拉着她的手坐下,“栀栀,这封信我想请你替我交给赵祁。”
“我已经决定三日后离开汴京。”
事发突然,林栀怔然地看着手里泛黄的信封,唇角紧抿。
“我本想着过两天再去寻你,倒是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遇到,既如此,便想请你帮个忙。”
“这是我给茯苓和琳琅那两丫头准备的嫁妆,我按照相同的份给小蝶也准备了一套,我...”
这是林栀第一次见姊茕落泪,她明白是为什么,又不能理解到底是为什么。
姊茕的声音很轻,似透着绝望与难过,又像是某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淡然,“栀栀,我发现我不爱他却又离不开他,我...”
“我不想这么折磨自己了。”
林栀眸光轻闪,张嘴想说什么宽慰的话,犹豫许久,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抬手轻轻拍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像受伤的孩子总是在找母亲讨厌片刻温存般。
姊茕喃喃道,“栀栀,或许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林栀看出她眼中的挣扎,紧紧抓住她的手,“没关系的姐姐,我们永远都可以忠于自己,只是你的身子...”
“我前些日子在云州寻了几处铺子,想着日后若是在汴京将这生意做大了,便在云州去开一间分店,姊茕姐姐,你去云州做我的掌柜娘子好不好?”
这一刻,世间没有风月,有的,只是两个女子间的昔昔相惜。
外头的赵琰内心十分不爽,好好的二人世界却频频被打扰,他只是想单独跟娘子有个相处时间,就连这么渺小愿望,都很难实现。
想到这里,赵琰放下茶杯准备往里走,赵祁连忙起身拦在他面前,“干嘛?”赵琰神色不悦。
赵祁嘿嘿讪笑,“大哥,姊茕平日鲜少有知心朋友能说上话,大嫂难得有空,让她们好好说些体己小话吧。”
赵琰停下脚步,知道赵祁一惯比他了解女子,思量一番,很是郑重地点点头,“好吧。”
里间的两人还在商量着去处,林栀把自己想将生意扩大之事一一细说,“姊茕姐姐,我父亲他们搬离了京城,可若是我太过富足免不了会被盯上,我想着将私产往外处攒存。”
姊茕一听,将手搭上林栀,“栀栀,你这是要把全部身家交到我手上,这怎么能行,我...”
林栀眸色温柔地摆头,“姐姐,你我虽甚少见面,我却羡慕你的随心自由,从前我在林家的后宅养成了瞻前顾后的性子,却因着,也失了果决洒脱的心。”
“虽是通透,却也不自由。”
她指着桌上那盏茶,“姐姐你看,我与你就像这茶,若只有好茶叶没有甘泉水相辅,却也是浪费了这种茶人的苦心劳力,我从前羡慕你,如今...”
“我也想成就你。”
其实这想法早在宅心堂还未开张时就有,只是她一来找不到合适的人,二则也是觉着风险太大,可若是有姊茕姐姐在,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栀栀,可是你...”
林栀柔声笑了笑,与姊茕在里间说到天黑才出来。
“姐...”
“跟我出来。”
赵琰冷着的脸终于缓了缓,他笑着招手,“栀栀,到这里来。”
他站在窗边,林栀循声一道往窗外望去,正好看见满汴京城浸没在灯火里,随着夜幕逐渐降临,一贯清冷的街市上人山人海。
“栀栀,今日有春市花灯,我带你到街上走一趟吧。”
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她猜到他估计今夜便要走了,于是点点头,主动上前拉他的手。
两人相视而笑,走到街市上被一家做春日花灯的摊贩吸引。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春日兔子灯可是我家镇店之宝,里头可还有许多机关呢,您瞧。”
说着,小商贩拿着那兔子灯按住它耳朵,没想到那兔子灯竟还要了两下耳朵。
那小商贩见她感兴趣,将兔子灯递到她手里,“小姐,您按这里试试呢。”
她接过,很是稀奇的按了两下,赵琰唇角微扬,眸底的笑意更甚了。
没想到她喜欢这花灯小兔子,一向清冷的眸里亮晶晶的,他垂眸看了看她手里的兔子灯,只觉得她此刻倒是更像只灵动的娃娃兔。
“这灯多少钱?”
“诶公子,我这小本经营也不算贵,不多不少正好八十文。”
林栀接过,却从前面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刚刚还热闹欢庆的街市传来骚动...
第50章
林栀惊了惊,转身往回看,只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兵不管不顾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四目相对,帷帽下的两人猛然转身往云鹤楼跑去。
赵琰功夫了得,拉着林栀迅速往高处一处杂货间躲去,楼下的官兵们已举着刀闯进楼里,里面的人被吓破了胆,如鼠般抱头乱窜。
林栀面色发白,赵琰面色沉静,顺手吹灭了杂货桌上的灯,将她一并拉身藏进了屋内墙角一处柜子里。
这面柜子狭窄,他们两人站进去就把剩下的空间挤得满当。
林栀有些担心,毕竟他擅自回京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可看那些官兵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想到如今朝堂的局势,莫不是...
“栀栀莫怕,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难道是...”
“是邕王,他今日晚间在此处设宴。”
“你怎知...”
她吓得连连惊呼,“难道是毅王殿下!”
她虽心理早有所料,可王权之争翻云覆雨间便是血洗三千城,她忧心忡忡却也改变不了任何。
听着外面的尖叫,林栀心惊肉跳,看来这次他们是被卷入朝堂夺太子之位的牵连了。
可不论因为什么,人命在刀剑面前仿若草芥,想到这里,她抿唇攥紧了他的手。
林栀不再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柜子的门缝,外面的杀人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她不自觉浑身紧绷,赵琰垂眸,瞧着自己怀里强装镇定的人儿,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眼眸微动,感受到怀里人儿颤抖的将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他唇角染上笑意。
他心中难得安宁,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这般抱过她了。
此时这个狭窄的柜子里,她的注意力专注在柜门外的脚步声,正紧张着,林栀却感觉自己靠的这具身体突然开始发烫,她猛一抬头,撞进他幽暗深邃的眼眸里,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她正想起身拉开几分距离,却被他钳住后腰,喑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栀栀别动,来人了。”
林栀害怕的不行,听后立刻屏息凝神。
外面传来阵阵逼近的脚步声,“没想到刚才的邕王竟是个替身,真的邕王应该还在这楼里,太后娘娘下令,咱们今日务必将邕王一家秘密处死。”
林栀惊恐地捂住嘴巴,什么意思,太后派人来杀邕王?难道说邕王与毅王的争锋相对是假的?
可...
想到这里,林栀抬眸望向赵琰,他点了点头,算是应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屏息凝神间,外面传来杀手们挨个踹门举刀的声音,
旁边房间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而他们搜寻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猛地,林栀听到杂货间的门被推开,她的心脏一紧,攥着赵琰的手不自觉又紧了几分。
所以邕王与毅王都是官家的人,太后此番,怕是觉察到了什么,故而想将邕王秘密处死嫁祸到毅王身上,只是...
他们身在局中也成了权斗之争的棋子。
“廖统领,这间房空着也没人,咱们还要找下去吗?”
被称作统领的将领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刀,而是很谨慎的在里面搜寻了一番后,他一眼便扫到位于墙角的那个落满灰的柜子。
林栀从门缝里看到渐渐逼近的人影,脸色发白,只觉得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而赵琰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拂袖间几枚尖锐锋利的暗器已蓄势待发。
忽然,立在门口的几个官兵听到窗外传来几声动静,几个官兵立即跳下窗沿,而那个正要打开柜子的手也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