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平常这种寻常饭局段朝泠从不会出面,更懒得应付和交涉,宋槐正要寻个借口婉拒,听到段朝泠同意了这提议。
对面站着的两人自是喜出望外,忙叫助理下去安排,即刻便可出发。
路上,宋槐不解极了,直白发问。
段朝泠的答案简洁明了:“既是你的合作方,这点儿颜面总要给,日后也更方面你行事。”
宋槐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难免心生不忍,“你知道的,我不想你为了我迁就什么,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一顿饭而已,谈不上迁不迁就。我也好替你把把关,看对方是否适合长期合作。”
宋槐笑说:“师承于你,难道还担心我遇人不淑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
“比如?”
段朝泠无端提及:“比如,他们公司那个新上任不久的技术总监。”
宋槐瞬间领悟,笑得胸腔微微震动,“原来主要目的是为这。”
那技术总监前阵子来找她开会,细致地聊了聊跟合作有关的具体事宜,全程公事公办,没讲过一句额外的话,不曾想第二日竟叫骑手送来一束花,直接放到了她办公室。
后来经确认才得知,那人看上的是公司前台一个年轻女孩,骑手会错了意,这才闹出这样一场乌龙。
她无意间同段朝泠提过这件事,但当时只讲了个开头,过后忘记讲结尾,一直拖到现在,迟迟没个后续。
宋槐笑够了,掀开储物格的盖子,拿出纸巾,对着手机屏幕小心擦拭残留在眼角的水汽。
等一系列动作做完,软声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又说:“虽然你是我的老师,但如果单论说话的艺术,我目前还远不如你。等以后一定要多向你虚心求教。”
听出她似有若无的打趣,段朝泠淡淡瞥来一眼。
到了餐厅,被工作人员一路引到包厢。
其他人已经到场,见他们进来,忙起身打招呼,热络相迎。
中途,不知是谁主动提到现如今的行业现状,聊起筹建数字展厅前期用材采购一事,当着众人的面大肆谈论“技巧”,直言,用剑走偏锋的方式可以节省大笔费用,用料粗糙的情况下,甚至能省出一个小目标。
酒桌上不到十人,都是在这行业混迹多年的人精,对这所谓的技巧心照不宣,碍于段朝泠在场,自然不会明面附和什么,隐约有避之不谈的意思。
其中一位老总笑着同宋槐赔不是:“早前就听说,宋小姐当年还做设计师的时候因为类似问题身陷囫囵。今日如果有人不小心讲错话,还望你海涵。”
这话看似在对她说,实际是在请求段朝泠,避免因为她的事开罪于他。
宋槐心里有数,笑说:“各行有各行潜在的规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与其改变不了现状,不如欣然接受。”
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讲,那老总似是愣了一下,举起酒杯,跟着笑说:“宋小姐好肚量。敬你。”
宋槐回以一笑,轻呡一口酒。
饭局结束后,两人没急着回去,宋槐托司机将车开往城郊。
她前些日子叫人把许呈潜送的那套别墅的后院改成了花田,种了一批马蹄莲和鸢尾花,近日恰好盛开,想过去瞧瞧。
路上,段朝泠在能打车的地方叫司机停车,让他先回去,换自己来开。
等换坐到前排位置,宋槐喉咙发涩,突然很想抽支烟,伸手去翻夹层,想到过不了多久要备孕,顿一下,又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回原位。
同时联想到什么,她好奇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你最近抽烟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了?”
段朝泠平静回应:“不算错觉。”
缓几秒,宋槐得出一个结论:“你在戒烟吗?”
“早晚要戒,不如先尝试着。”
“听说戒掉的过程很痛苦。”她本身没什么瘾,倒还好,但段朝泠不一定。
“动力会削弱这种痛苦。”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宋槐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新鲜空气灌进来。
随手理好被吹乱的头发,她转头看他,轻声说:“段朝泠,谢谢你。”
自始至终,他一直在尊重她的意愿和决定,将她的想法当作承诺,第一时间兑现,且完全付诸行动。
将心比心,如果将角色对换,换作是她,做得不一定这般细致和到位。
通往城郊有段柏油路,周围荒无人烟,仅有几盏路灯照明,车子穿梭在昏茫夜色当中,有些许荒芜感,将人的感性无限扩大。
段朝泠抽空往副驾位置扫了一眼。
车厢里幽暗少光,她面部轮廓模糊,一双眼睛极亮,眼底有最直白的热情和爱意,毫无遮掩,温暖得像永不会坠落的朝阳。
宋槐正要继续往下说,见他放缓车速,将车停靠在路边。
自动把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表白的话咽进喉咙里,稍微抬头,无声同他对视。
以为段朝泠要回应些什么话,但他只是稍微抬起手臂,轻揉两下她的发丝,不乏宠溺。
于她而言,这举动比任何言行都要受用。
宋槐侧过身体,用脸颊触碰他的掌心,“为什么突然把车停下了?”
段朝泠说:“再继续开下去会分心。”
宋槐笑说:“我说我的,好像没影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