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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17)

  “瓷坊街。”陈琰道:“一个时辰后来接我们。”

  酒足饭饱,林月白带着两个丫鬟,乘车先送父子俩去瓷坊街,才去了附近的街市。

  盛安县盛产陶瓷、棉纱和红糖,整条街聚集着上百间陶瓷店铺和瓷器作坊,大小错落,令人目不暇接,其中也有他们陈家的产业。

  陈琰带着平安穿街过巷,刻意绕过了陈氏瓷坊,走进街角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儿,看角落堆积如小山的残品瓷器,平安推测,应当也是个小瓷坊。

  院内土墙茅舍,小径青苔,草木勾枝挂叶,颇有些闹中取静的陋室风范。

  走进小院,平安探头探脑,偷感很强。

  陈琰问他:“你走路怎么像阿吉呢?”

  “嘘——”平安压低了声音道:“爹爹,咱们没敲门,会被当成小蟊贼吧?”

  陈琰嗤的一声笑了,脸上带着戏谑,高声道:“客有酒,主人何在?”

  平安惊了一下,老爹今天喝多了吗?私闯民宅还敢如此猖狂。

  门内响起一个声音:“自己进来。”

  “走吧。”陈琰牵起平安的小手。

  推开门扉,只见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满墙的书架,窗前的桌案旁坐一个伏案疾书的男子,而立年纪,仪表堂堂。

  只见陈琰朝那男子躬身一揖,便将手里拎着的杏花白搁在了案头。

  男子将手头的文字收尾,才搁笔抬起头,看着陈琰身边的小团子,热情的叫他:“陈平安。”

  平安眨眨眼,感到被冒犯——除了要挨揍的时候,他很少被人这样称呼。

  陈琰却如入自己家中,提壶去小炉子上烧水泡茶。

  男子弯腰扯了扯平安微皱的衣领,问他:“猜猜看,我是谁?”

  平安环视四下,他每日跟着祖父厮混,也长了不少见识,如果没看走眼的话,屋内看似古拙朴素的陈设,没有一样是不值钱的。

  再仔细打量那男子,眉眼间与老爹有点相像,只是神态中多了几分恣意洒脱。

  “小叔公。”平安一脸笃定的说。

  陈敬时惊讶道:“你这儿子好聪慧,他上次见我时还不到三岁!”

  陈琰抬头谦虚地笑:“一般一般。”

  又听陈敬时摇头感叹:“生在陈家真是可惜了。”

  陈琰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平安经常从祖父母口中听到小叔公的事迹,陈家的“大逆子”陈敬时,自小身负神童之名,从不好好读书,煮酒饮茶收藏古玩烹调小鲜斗鸡养虫无不通晓,但成绩却很好,年少时无心功名,拒绝科举,三十岁第一次下场,一举通过府试院试。若非被褫夺了生员身份,今年乡试本是志在必得的。

  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此生却再也无缘科举了,后来索性提出分家,搬出了陈家巷。

  这间小瓷坊是他分得的家产之一,没有用心经营过,生意惨淡。

  不过陈敬时不缺钱花,他有些偏才,笔下的话本小说风靡市井,诗画亦是双绝,求诗求画者络绎不绝,稿酬润笔不可计数。

  陈敬时看着平安灵气十足的眼睛,越看越喜欢,摘下腰间白璧无瑕的无事牌,塞给平安:“拿去玩儿。”

  平安看向陈琰,按惯例这时候长辈们会推搡一番。

  陈琰却说:“仔细收好不要乱丢。”

  平安这才小心收下:“谢谢小叔公。”

  陈敬时道:“待你中了进士,趁早把他带到任地,别留在陈家巷浸染一身的恶习。”

  陈琰再次无语的看着他:“当着孩子,别说这个。”

  陈敬时又对平安说:“别看你爹如今人五人六的,像你这么大时,家里的狗见到他都哆嗦。”

  “真的?”平安一双大眼睛,冒着求知的光。

  陈琰坚称:“污蔑。”

  陈琰忙给小叔端上一杯热茶,招呼平安:“咱们去后院工房,你娘下个月生辰,她喜欢陶器,咱们送她一只花瓶。”

  平安兴奋地跳起来,难怪老爹神秘兮兮支开了娘亲,原来是要做手工当做生辰贺礼,给娘一个惊喜呀。

  想到他上个月撞翻了花架,摔碎了娘亲最爱的花瓶,虽然娘亲没提过,但他一直很歉疚。

  陈琰边走边对他说:“哪怕是无心之失,也要尽量挽回,不能因为她是最亲近的人,就忽视弥补的意义。”

  平安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

  陈琰熟门熟路的来到后院,这里果然有个小工坊,两个长工师傅打着赤膊干活。

  “你的‘黑将军’也缺个罐子。”陈琰又道。

  平安更兴奋了,攀着他爹的手催促:“爹爹快做,快做快做!”

  第15章 活爹!

  祖父像个多啦a梦,他想要什么都能给变出来,哪会真的缺罐子,可是老爹亲手做的,毕竟不一样。

  陈琰自顾自的从架子上取下一条襻膊,反手将宽袖系在身后,露出半截小臂,在陶轮前坐下来。

  工房太热,陈敬时跟了过来,担心小孩子口渴中暑,遣人上街买回一碗冰碗回来。

  平安乖乖地道谢,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吃冰碗,眼看着一把陶泥在老爹的指尖旋转,手法娴熟,干净利落。

  陈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泥坯上,他自小家境优渥,爱好广泛,什么都想去尝试,无奈学业繁忙,抽不出多少时间。少时偏爱侍弄土坯,烧制一些小物件,带到学堂分给同窗,被先生引为不务正业,告到母亲那里,骂过一顿,也不怎么弄了。

  赵氏自己嫁了个贪玩不好学的丈夫,生怕儿子不用功读书,长大变得像丈夫一样,因此对陈琰格外严格。

  这个家里,只有小叔可以设身处地的理解他,在陈家,最辛苦的不是读书科举,而是整个家族几乎废掉的几代人将期望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

  “阿琰,你儿子真乖巧啊。”陈敬时又道。

  陈琰半开玩笑地说:“小叔喜欢,自己生一个嘛。”

  孟氏去世已经五年多了,陈敬时仍没有续弦的意思。

  “免了。”陈敬时敬谢不敏,小娃娃最善用可爱的外表迷惑人,养起来其实可麻烦了。

  平安倒骑着椅子,像小狗一样趴在椅背上看陶轮转动,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对老爹说:“爹,你教我做瓷器吧,万一咱家以后没钱了……”

  陈琰哭笑不得:“最近怎么总有这种顾虑?”

  “那话本儿里都说了。”平安认真地给他分析:“像咱家虽然有钱,但花钱的地方也多,大人不干正事,小孩儿不爱读书,全家都指望一两个人托着,迟早有垮掉的一天。”

  这番话说得全点在要害上,陈琰和陈敬时都是一怔。

  陈家家业大,开销也大,许多族人游手好闲,依靠族产的分红度日,这是事实,平安的几个堂兄皮的花样百出,加之长辈纵容,书读得一塌糊涂,这也是事实。

  整个南陈家指望母亲管账,三两个得力的子弟经营产业,指望他一个人科举入仕,头重脚轻根底浅,一旦这几个人倒塌或老去,没有拔尖的小辈接力,家族会瞬间崩盘。

  陈敬时啧啧称奇:“只可惜小孩子听个话本子都能总结的道理,许多人到老都想不明白。”

  陈琰只能用哄小孩的口吻对他说:“放心,有爹在,咱家不会垮掉。”

  平安:……

  陈琰松开脚,陶轮停下来,支使平安:“将台面上的碟子拿来。”

  平安搁下冰盏,踮着脚去拿颜料碟子。

  “你来画坯。”陈琰道。

  平安接过画笔,昂着头问:“画什么?”

  陈琰一边为他挽好衣袖,一边说:“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平安托着脑袋想了想,特别认真的在瓶身上画了三个火柴人,看了看,又在旁边添了一条火柴狗。

  他指着瓶身解释道:“爹、娘、我和阿吉。”

  陈琰得意的看向陈敬时:“小叔,你看这构图,我儿在书画一道还是很有天赋的。”

  “……”

  陈敬时沉默良久:“你是认真的吗?”

  陈琰显然是认真的,将土坯小心摆好,又换一种透气吸水的泥土,捏出一只蟋蟀罐子,是南方常见的竹节器型,罐盖上雕刻青花瓜果花纹,中间留出安装铜环的小孔,单看陶坯都很精致。

  他十足认真的为老爹谋划前程:“爹,您也可以改行当一个作家,或者画家。”

  陈敬时被逗得咯咯直笑。

  平安继续追问:“我听说当官俸禄是很低的,咱家又不缺银子,为什么要考科举呀?”

  陈敬时抱壁靠在一旁,望着房檐:“是啊,为什么呢?”

  陈琰笑道:“你才嫌咱们家的孩子不好好读书,这会儿又不想让爹科举。你自己听听是不是自相矛盾。”

  “不矛盾。”平安道:“我娘说了,读书是为了明事理做好人,科举是为了当官。”

  陈敬时朗声大笑:“阿琰,你儿子挺难糊弄啊。”

  陈琰也跟着笑,对上平安的目光:“这世上有许多事,不单单是用钱可以解决的,你长大些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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