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亲自观察地形,安排了几个关键位置的埋伏和狙击点,命令李佐带一部分人守住外围所有可能的出口,自己则点了另外几名最精锐的好手,准备亲自带队攻入。
李佐、沈芳如以及其他几名侍卫守在外围策应,负责拦截可能出现的援兵或逃跑者。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斑驳破旧、仿佛一撞就开的木门上。
周凌打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身形如猎豹般蹿出,带着几名手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逼近房门,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穿着普通夏国士兵服饰、面容极其陌生普通的士兵,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如同影子般径直走到心神不宁的沈芳如面前,飞快地将一张折叠成小块的纸条塞进她手里,然后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就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迅速退开,脚步轻盈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瞬间就消失在旁边狭窄巷道的一片漆黑阴影里,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沈芳如心中猛地一悸,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带着颤抖的手指,飞快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那是她无比熟悉的、属于她儿子兮远的笔迹!只是那笔画歪斜扭曲,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是在极度恐惧和胁迫下写成的:
【娘,救乞袁,否则儿命休矣。】
落款是“兮远”两个字,写得又重又乱。
而在名字旁边,赫然印着一点已经干涸发暗的、刺目的红色印记,那是血!
沈芳如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血液逆流,冲得她头晕眼花,四肢冰凉!
她猛地抬头,急切地四处张望,想寻找刚才那个送信的士兵,想问清楚兮远到底在哪里,怎么样了……可周围除了严阵以待的李佐等人,哪里还有那个鬼魅般身影的踪迹?
那个人……那种神出鬼没、来去无声的作风……难道就是李佐之前提到的,乞袁手下那支代号“沙狐”、擅长隐匿和传信的可怕队伍成员?
第105章 动摇 贪恋他的怀抱
土房内, 烛火摇曳。
乞袁与阿鹿恒正相对而坐,低声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乞袁耳朵微动, 抬手制止了阿鹿恒的话语, 眼神锐利地扫向窗外。
“外面有动静。”他声音压得极低。
阿鹿恒脸色一变, 猛地站起身:“是夏狗!我得走!”他说着就要往后门冲去。
“来不及了!”乞袁一把拉住他, 目光阴沉地扫过窗外隐约晃动的人影,“你看, 整个区域都被围死了, 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吗?”阿鹿恒焦躁地低吼。
乞袁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冷光, 他突然俯身,动作迅捷地从桌底一块松动的粘土下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阿鹿恒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乞袁手腕一抖, 匕首便精准地没入了阿鹿恒的胸口!
阿鹿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乞袁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阿鹿恒,迅速闪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观察。
就在这时, 他恰好看到外围防线处,那个卡略城的前治安官贺若, 正快步走向负责指挥外围的李佐,两人似乎在急切地交谈着什么。
乞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算计的弧度。
机会,来了。
外围,芳如捏着那张仿佛滚烫的纸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儿子的笔迹,那刺目的血印……乞袁的人就在暗处盯着她!如果她不照做,兮远必死无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正全神贯注盯着土屋方向的李佐身边,脸上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却足够让李佐听清:
“李大人!不好了!我刚才好像看见……看见乞袁化妆成一个老农,往南边那边溜过去了!”
李佐眉头紧锁,目光依旧紧锁土屋,语气带着怀疑:“南边?我们的人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怎么可能从南边逃走?”
“千真万确!”沈芳如语气更加急切,她伸手抓住李佐的胳膊,力道显示出她的“惊慌”,“我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换了破旧衣服,脸上也抹了灰,但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我认得!就是他!李大人,快带人去追啊!再晚就真的让他跑了!到时候周大人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待不起啊!”
李佐被她抓得手臂生疼,看着她那焦急万分的神情,完全不似作伪。再联想到之前撞破的她与陛下那“亲密”的一幕,以及陛下默许她参与此次行动的态度,心中不禁剧烈动摇。
他之前听到周凌与芳如的对话,已知道芳如是女扮男装。
或许……陛下真的对此女有所不同?或许她真的凭借女人的细心发现了他们没注意到的漏洞?万一……万一因为自己的迟疑和固执,真的放跑了头号目标乞袁,这个责任,他李佐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不起!
权衡之下,李佐不敢再耽搁,立刻点了身边大部分人手,低喝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去南边搜查!其他人,守好原位!” 说着,便带着人匆匆朝着沈芳如所指的南边方向追去。
土房内,乞袁透过窗缝,看到李佐果然带着大部分人被引开,南边的防线瞬间出现了空档。他不敢怠慢,立刻掀开角落里一个隐蔽的木板,露出了黑黢黢的地窖入口,迅速钻了进去。地窖下方,有一条早已挖好的、通往巷子另一头废弃院落的密道。
几乎是同时,周凌带人猛地撞开了土屋的正门,与屋内负隅顽抗的几名乞袁亲卫展开了激战。这些亲卫皆是悍不畏死之辈,战斗短暂却激烈。
片刻后,周凌等人解决了抵抗者,冲入内间,却只看到倒在地上一息尚存的阿鹿恒,以及那个敞开的、空无一人的地窖入口。
“追!”周凌脸色铁青,立刻派人进入地窖探查,同时环顾屋内,心猛地一沉,乞袁跑了!
回到临时落脚点,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周凌面沉如水,盯着跪在地上的李佐:“南边的防线是谁负责?为什么会出现空缺让乞袁逃脱?!”
李佐额头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是……是贺若!他当时急匆匆跑来告诉属下,说在北边……呃,不对,在南边看到了乞袁化妆逃跑的身影,属下……属下担心真让他跑了,就带人追了过去,谁知……”
“贺若?”周凌眼中寒光暴涨,“他人呢?”
“回来之后……就没看见他了。”李佐低声回答。他其实很想建议严加拷问贺若,但一想到那“投怀送抱”的画面和贺若的女子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陛下的心思,他不敢妄加揣测。
周凌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沈芳如暂时休息的房间。
他一把推开门,看到“贺若”正坐在榻边,似乎惊魂未定。
周凌强压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碴,一字一句地砸向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谎报军情,故意引开李佐?!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芳如心中早已预演过无数次应对的场面。
在无法确认兮远绝对安全之前,她绝不能暴露真实意图,也绝不能离开周凌的势力范围,否则救子之路将彻底断绝。她抬起头,脸上迅速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愧疚、恐惧和不安,眼神刻意躲闪着周凌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锐利目光,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对、对不起,周大人……我……我当时太害怕,太紧张了……我是真的……真的以为自己在南边看见那个逃走的身影很像乞袁,心里一急,就怕他跑了,才……才赶紧让李大人去追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撒谎!我没想到……没想到反而帮了倒忙,干扰了你们的部署,让真的乞袁趁机从那边溜走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说着,声音带上了哽咽,甚至抬起袖子,装作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周凌看着她这副“懊悔不已”、“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的怒气并未消散半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
芳如见他那副不为所动、审视意味十足的样子,知道光靠言语恐怕难以过关。她把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心和脸面了,保住儿子才是第一位的!她扶着额头,秀眉紧蹙,做出虚弱眩晕、摇摇欲坠的样子,声音也变得软绵无力,带着浓浓的疲惫:
“周大人……我、我知错了……您要怎么罚我都行……只是,我为了赶来给你报信,连夜奔波,翻山越岭,几乎没合过眼,身上还有旧伤……实在是……太累了,支撑不住了。许是过度劳累,精神恍惚,头昏眼花,才……才看错了,酿成大祸……” 说着,她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一晃,口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直接就朝着站在她面前、距离极近的周凌的怀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