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泪光在眼眶中欲落未落,演技逼真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那大汉何曾见过这等绝色美人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虚荣心和□□瞬间膨胀。
他嘿嘿一笑,直起身,猥琐的目光几乎要将芳如生吞活剥:“娘的遗物啊?听着是挺重要的……”
他话锋一转,赤裸裸地提出条件,“不过,老子对那些冷冰冰的首饰没兴趣。小美人,你要是真想拿回去,陪老子睡一觉,伺候舒服了,别说那破珠子,就是以后给你多送点吃的,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芳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丝羞怯和挣扎,内心却冷笑:蠢货!只要佛珠到手,我立刻吞珠重开,你连我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她像是经过剧烈思想斗争,最终“屈辱”又“无奈”地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只要您能把佛珠手链还我……我、我答应您。”
大汉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没想到收个碗还能有这等意外收获。
“好!爽快!你等着,老子这就去给你拿!嘿嘿,等着老子啊美人!”
他□□着,连地上的空碗都顾不上拿,迫不及待地转身出去取“信物”。
柴房门“哐当”一声再次被锁上。
芳如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平复狂跳的心,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却冷得能冻结空气的嗤笑。
她猛地回头,对上周凌的目光。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站起,倚在斑驳的墙壁上,双臂环胸。
阳光从缝隙中切割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阴影,眼神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看不出情绪,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柴房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真是好算计。”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却字字带着冰碴,“用空碗换来一个承诺?为了串珠子,这等腌臜条件也能应允。朕倒是小瞧了你的……急智。”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瞬间点燃了芳如的怒火。
她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
“不然呢?指望你吗?周凌,别忘了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若不是你刚愎自用、不辨忠奸,白阳会这等宵小何以壮大至此?你我何以沦落至此,连果腹都要看人脸色?!”
她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带着积压了数世的怨愤和鄙夷:
“是,我是答应了那个垃圾!那又怎样?对我来说……”
芳如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他:
“对你这种昏聩暴君,我宁愿和那种垃圾虚与委蛇,也绝不会向你摇尾乞怜,更遑论其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柴房内死寂一片。
周凌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至极。
他猛地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芳如。
阴影完全将娇小的她笼罩,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冰冷、愤怒,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彻底刺痛后的暗火。
他伸手,并非触碰她,而是“砰”一声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他与墙壁之间极近的距离里。
冰冷的木质墙壁硌着她的背脊,而他身上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和凛冽的寒意交织,几乎让她窒息。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尖,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传来的回响,带着一种致命的压迫力:
“沈芳如,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否则,”他顿了顿,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暴君’。”
芳如心头猛地一悸。
她暗骂这白阳会行事荒唐,竟将男女囚于一处,简直是……某种危险的预感激得她后背发凉。
若周凌又如前世那般,随时随地索要……她简直不敢深想。
方才他省下口粮推与她时,那片刻的、几乎让她错愕的缓和,像投入死水的一粒微石,确实在她心底漾开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感激。
或许,困厄真的能磨去一些棱角?
可这念头刚浮起,顾舟第一世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便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那双曾经清亮、最终只剩痛苦和绝望的眼睛,瞬间将她心底那丝不该有的、近乎背叛的暖意浇得彻底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和尖锐的痛。
比起顾舟所受的剥皮削骨之痛,她此刻这点饥饿与困窘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不正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猜忌和冷酷吗?
那股刚刚因他的靠近而升起的、混合着恐惧与一丝难以言喻战栗的复杂情绪,瞬间被更汹涌的怨恨所取代。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因激烈的情绪而微微发红。
“收回?周凌,你让我收回哪一句?是说你昏聩,还是骂你暴君?”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仰起脸,将自己更近地送向他投下的阴影里,仿佛主动迎向锋利的刀刃。
“你省下一个窝头,是不是就觉得自己格外仁慈了?是不是就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忘记顾舟的冤屈,忘记顾舟是怎么被你‘莫须有’的罪名碾碎一身傲骨、碾成一滩烂泥的?!”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骤然缩紧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恨意。
“对你摇尾乞怜?向你寻求庇护?呵……周凌,你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那么蠢,蠢到……还会以为,和你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可言?”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决绝的、自嘲般的冰冷。
那里面埋葬的,是第二世她试图以预言换取信任却反遭利用、差点引发战争的失望,是第三世她呕心沥血送上功劳却最终连累友人的惨痛。
空气凝固了,仿佛被她的字字泣血冻成了冰棱,悬在两人之间,锋利且脆弱。
周凌撑在她耳侧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手背上青筋虬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喷薄在她仰起的脸上,那热度与他眼中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冰冷风暴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芳如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强行压下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
“交易?”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
他猛地撤回撑在墙上的手,并非退让,而是以一种更具压迫感的姿态站直,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滚着骇人的风暴,风暴中心却是一丝被她那句“再无交易”骤然点燃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暴戾的占有欲。
“所以,”他缓缓地、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你跟我,再无瓜葛,再无‘交易’可言。转头,就能心安理得地去跟门外那种垃圾……谈条件了?”
芳如脸色一白,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然而,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反击,周凌的头颅猛地又压低了几分,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浓稠暗色。
“顾舟……”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语调奇异,仿佛在舌尖品尝着某种剧毒,“你为他恨我入骨,为他甘愿与垃圾虚与委蛇……好,很好。”
他猛地撤回撑在墙上的手,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重新恢复了那种睥睨的冷漠,甚至比之前更甚,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只是错觉。
但他的话却如同最终判决,冰冷地砸下:
“既然如此,沈芳如,记住你今日的选择。”
“你的傲骨,你的怨恨,你为顾舟交出‘清白’……”他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残酷的弧度,目光扫过这肮脏的柴房,意味不明,“但愿白阳会那个为你送还佛珠手链的人,也能欣赏你这份宁折不弯的气节。”
说完,他竟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转身走回那堆干草旁,重新坐下,拾起一枚棋子,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棋盘上,侧脸线条冷硬如冰雕。
仿佛她,以及刚才那场几乎要擦枪走火的激烈对峙,都从未发生过。
只留下芳如独自站在原地,被他最后那句话里隐含的、冰冷而残忍的可能性激得浑身发冷。
那股方才支撑着她的熊熊怒火,像是被骤然抽空了柴薪,只剩下灰烬里的余温和无边寒意。
她赢了这场口舌之争,似乎逼退了他。
可为什么,心里那片荒芜之地,却刮起了更冷的风?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与他之间,彻底碎裂了,再也无法挽回。
第30章 游戏 保证让你欲死欲仙!
柴房内凝滞的空气仿佛有了重量, 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死死盯着他那冷硬如冰雕的侧影,方才那场激烈对峙中骤然崩裂的无形之物,仿佛还在空中簌簌落下尘埃。
就在这死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