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乱来 陛下要屈尊做他夫人的外室?
次日晚, 月华初上,芳如正对窗出神,却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又悠然踱入院中。
她心头火起, 推门而出, 冷声道:“陛下是觉得我这小院比御花园更有趣么?”
周凌唇角微扬:“御花园可没有会挠人的野猫。”
芳如气结, 故意刺他:“陛下若是闲得发慌, 不如去关心边关战事,何苦来招惹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周凌轻笑, “你那位夫君此刻正在醉仙楼与人吟诗作赋, 需要朕派人请他回来陪你赏月么?”
芳如心知严德在何处、做何事都与她无关,但绝不能让周凌窥见这份疏离。
她当即微微提高了声调, 带上一丝被冒犯的愠怒:“陛下慎言!我夫君是正人君子,他的行止自有分寸。倒是陛下您,专挑夜深人静时现身, 与那梁上君子有何分别?”
“梁上君子至少还能登堂入室, 不像有些人, 明明心里烧着火,偏要装成块冰。”
芳如心中一惊,下意识以为他窥见了自己身体对他的隐秘反应,顿时羞耻难当。
可对上他促狭的目光,她才恍然他指的是她被严德激起的气愤。
芳如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更恨他言语暧昧引人误会,积压的委屈愤懑一齐涌上, 让她不管不顾地伸手推他:“你走!立刻走!”
周凌像脚下生了根,任由芳如使尽力气,他也只是不紧不慢地倒退着,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戏谑:
“严夫人便是这般待客的?若是明日朕在朝会上精神不济, 可都要算在你的账上。”
“陛下不请自来,也算客?”芳如又急又气,手上推搡的力道更重了些,却像是推在一堵温热的墙上。
“哦?”他挑眉,轻易捉住她再次推来的手腕,“这‘客’昨夜来时,夫人虽也羞恼,可没今日这般……气势汹汹。”
他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刮,带来一阵战栗,“莫非是怪朕昨夜走得早了?”
“你……胡说八道!”
芳如脸上轰地一下烧起来,猛地抽回手,改用双手抵住他的背,只想快些将这无赖推出门去。
周凌顺着她的力道挪步,任由她将自己推向院门。
他的顺从反而让芳如更加气恼,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
刚将人“赶”出院门,芳如立刻转身,一秒也不愿多待。
“沈芳如。”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她脚步一顿。
她不情愿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却在月光下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上前一步,重新踏入院门的阴影里,拉近了距离。
他伸出手,动作缓慢却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指尖温热,与她微凉的皮肤形成对比,激起一阵战栗。
“别动。”
他低声说,语气是命令与诱哄的交织。
另一只手取出了那串紫玉佛珠。
流转着幽光的紫玉佛珠映入眼帘,芳如的呼吸骤然停滞,这不仅是父亲给她的礼物,更是她前世身死、得以逆天重生的关键神物!
婚后她曾派心腹婢女寻遍京城所有当铺,却始终石沉大海。
她一度绝望地以为,自己失去了与不同时空的联系,再也无法窥见其间的奥秘。
此刻,这串关乎她命运的神物,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周凌手中!
他没有立刻为她戴上,而是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冰凉的玉石,目光却紧锁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震动,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佛珠套回她纤细的腕间。
冰凉的触感袭来,而他却用指尖在她掌心极其暧昧地轻轻一勾,冷热交织的强烈刺激让她浑身一颤。
巨大的震惊与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一时忘了挣扎,怔怔地看着腕间光华,心头巨震。
就在她心神摇曳、毫无防备的瞬间,周凌俯身靠近。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他没有吻她的唇,而是将一个轻柔却无比灼热的吻,印在了她的太 阳穴上。
一触即分,留下的灼热感却挥之不去。
“物归原主。”他沙哑低语,“朕找它,花了些功夫。”他刻意顿了顿,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酥·麻,“至于酬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赶朕走。”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融入夜色。
芳如独自站在原地,腕间是冰凉的佛珠,脸颊被他吻过的地方却滚烫如火。
他最后那句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缠绵的预约,搅得她心潮翻涌,久久无法平息。
她怔怔地回到二楼卧房,闩好门,靠在门板上,心跳依旧紊乱。
抬起手,借着烛光细细摩挲着那串紫玉佛珠,最初的狂喜过后,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茫然却悄然涌上心头。
这串能让她重生的佛珠,她曾视若性命。
可如今呢?
她拼尽全力想逃离周凌,却阴差阳错嫁给了严德;她心心念念要与顾郎相守,再见时却发现那份感情早已在轮回中消耗殆尽。
现在,严德予她尊重和自由,她可以安稳度日,时常探望父亲,似乎……什么都不缺了。
那这串能开启轮回的佛珠,对她还有什么意义?
她还需要重生吗?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沉默良久,她终究没有摘下佛珠。
或许……只是一种习惯,或许,是对那段疯狂挣扎岁月的最后一点纪念。
她将佛珠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石贴着皮肤,却再也暖不进那颗空落落的心。
那晚周凌悄然离去后不久,一纸诏书下达,出乎所有人意料,顾舟与严德再次双双得以升迁。
这突如其来的恩赏,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议论,芳如听闻消息,心中莫名一紧,隐隐觉得此事与那夜的不速之客脱不了干系。
当日,一位德高望重的阁老设宴,为几位新晋升的官员庆贺,芳如作为严德的夫人自然一同前往。
宴会上,她遇见了已是受邀来助兴的苏婉卿。
苏婉卿拉着她的手,笑语盈盈地恭喜她“嫁得如意郎君,严将军待人温和,真是好福气”。
芳如笑着应酬。
正与苏婉卿说着话,严德面色不豫地推着轮椅过来,低声对芳如道:“夫人,借一步说话。”
他将芳如引至宴会厅旁一间僻静的厢房,关上房门,脸上温和却忽然卸下,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夫人今日与苏小姐相谈甚欢,可曾想过为夫的颜面?整晚不见你在我身旁,外人该如何看待?”
新婚之初,严德与芳如虽谈不上情深意浓,却也相敬如宾。
可随着时间推移,严德似乎也渐渐失了耐心,开始流露出一些不曾有过的情绪。
连日来因佛珠而起的迷茫,加上严德此刻莫名的指责,让芳如心头涌起一股逆反。她冷声道:“将军想要什么颜面?我不过是与人说几句话,何错之有?难道嫁与你,连与人交谈的自由都没了?”
“你!”严德气结,正要反驳,内室的珠帘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周凌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却锐利如刀,直直落在严德身上。
“严卿,好大的威风。”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芳如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跃出胸腔,她不敢看周凌,匆忙寻了个借口:“我……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凌看着芳如仓促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才将视线转回严德身上。
方才面对芳如时眼底那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已彻底消失,只剩下帝王独有的、不容置喙的冰寒。
“严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严德心上,“朕提拔你,不是让你来拘着她的。”
他向前踱了半步,虽未提高声调,但那无形的威压已让严德几乎喘不过气。
“记住,”周凌的目光扫过严德惨白的脸,如同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她若想在府外寻个知心人说话解闷,你便由着她;若敢让她受半分委屈,朕饶不了你!”
这话听在严德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
陛下竟将“寻知心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再联想到陛下之前近乎抢婚的举动,一个荒唐又惊悚的念头无法抑制地窜起,难道陛下他自己,竟存了那般不堪的心思,要屈尊做他严德夫人的……“外室”?
这念头一起,严德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他头垂得更低,喉咙发紧,连一句“臣不敢”都说不利索,只能喏喏称是。
周凌将严德的惊惧尽收眼底,却并无意点破。
他方才那句“寻个知心人”,本意就是要将严德的注意力引向顾舟,那位被无罪释放的未婚夫,正是他夺回芳如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