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严德冷汗涔涔的模样,周凌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不过,若这蠢材真这般误解,似乎……也不错。至少,这层扭曲的关系,能像一道最坚固的枷锁,确保在严府之内,无人再敢给她气受。
至于他周凌是否真甘于只做一个“外室”?
他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转身出了房间。
目光在灯火阑珊的庭院中逡巡,很快便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秋千架旁,那个正心绪不宁地轻轻晃动着的身影。
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清辉。
周凌缓步走去,心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悄然涌动。
外室?不,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完完整整的她。
芳如察觉到他的到来,停下动作,戒备地看着他。
“怎么,严夫人似乎过得并不怎么畅快?”周凌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目光却像细密的网,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芳如别开脸,盯着地上摇曳的树影:“不劳陛下费心,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再好不过。”
“哦?”周凌轻笑一声,随意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朕还以为,能写出‘天地为炉,造化作工’那般桀骜词句的女子,所求不该仅是锦衣玉食。”
芳如心头猛地一颤。
这句诗是她被囚于白阳会柴房时,用半截干草写在墙上打发时间的愤懑之作,他竟记得?!
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慌乱攫住了她,仿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也被他骤然照亮。
她强自镇定,指甲暗暗掐进掌心:“受困时的狂言妄语,陛下竟也当真?如今妾身早已明白,什么天地造化,都不如眼前安稳度日来得实在。”
“安稳度日?”周凌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尾音微微上扬,“是指像方才那般,被夫君拉至僻静处训斥的本分?还是在宴会上,连与旧友说笑都需看人脸色的本分?”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剥开她勉强维持的平静。
芳如猛地转头瞪他,眼底燃起两簇火苗:“陛下日理万机,竟有闲情逸致窥探臣妇的家事?”
“朕并非窥探,”周凌迎着她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纠正,“是关心。毕竟,严卿的升迁,夫人也算是‘功不可没’。”
他刻意将“功不可没”四字咬得极重,暧昧地指向那晚的纠缠。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芳如瞬间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屈辱的无力感。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讥讽:“那妾身是否该叩谢陛下隆恩,给了严家这份‘体面’?”
“那倒不必。”周凌向前一步,逼近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亲昵,“朕只是好奇,严府这座牢笼,住得可还习惯?若哪天住腻了……”
他话未说尽,留下的空白却比直白的威胁更令人心惊。
芳如被他逼得后退半步,脊背抵住了秋千索链,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仰起脸,绽开一个极其疏离客套的笑容:“陛下多虑了。将军待我极好,这‘牢笼’金雕玉砌,妾身……甘之如饴。”
周凌凝视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是恼怒,又似是……欣赏?
月色如水,周凌终是退开一步,恢复了帝王的高深莫测,轻哂道:“是吗?那朕便拭目以待,看严夫人这'甘之如饴',能演到几时。”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芳如强撑的镇定。
她忽然想起严德近日的升迁,那般突兀,那般不合常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这莫非是周凌的阴谋?先用高官厚禄稳住严德,再......
恐惧催生出一股孤勇,她不能让他看出半点破绽。
芳如扬起下巴,用一种近乎赌气的口吻斩钉截铁道:“才不是演的!将军待我极好,我们夫妻和睦,我如今不知有多幸福!请陛下高抬贵手,莫要乱来!”
“乱来?”
周凌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流转,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朕答应你,不‘乱’来。”
他口中说着应承的话,人却逼近了一步。
芳如顿时想起前世在宫中,每次她荡秋千时,总在秋千将落未落之际,被他趁机揽入怀中占尽便宜。
此刻,那种熟悉的恐惧与隐秘的期待再次交织,她下意识地用力荡高秋千,仿佛这样就能逃离他的掌控。
周凌看着她幼稚的抵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并未如前世般在下面等待,而是看准时机,忽然伸手精准地握住了秋千的绳索。
一股巧劲传来,秋千的力道瞬间被化解,缓缓停了下来。
“啊!”芳如惊呼一声,还未稳住身形,周凌已俯身逼近,一手撑在秋千椅背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熟悉的龙涎香气笼罩下来,他低头,温热的唇瓣不容抗拒地印上了她的。
“这才叫‘乱来’。”
一吻方毕,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微乱地低语。
芳如猛地推开他,脸颊滚烫如火烧,心慌意乱地逃回了宴会厅。
周凌站在原地,指尖轻抚过唇角,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幽光。
而此刻的芳如,抚着狂跳的心口,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那个可怕的猜测,严德的升迁,究竟是一场恩赏,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周凌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第39章 捉奸在房 我们就是在此私会!
次日, 一道明旨自内阁发出,擢升严德将军全权负责清剿叛贼事宜。
几乎无人知晓,就在旨意颁下前, 皇帝周凌已通过绝密渠道, 向潜伏在白阳会核心的暗探下达了指令:“倾力逼迫顾舟, 令他成为朝廷动向唯一的‘明灯’。”
这看似无关的两步棋, 实则环环相扣,构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双杀之局。
几位心腹阁老在得知全盘计划后, 略加思忖, 无不悚然动容,深深折服于陛下手段之老辣。
陛下的用意深远。
其一, 此为上策,借刀杀人。
严德主持清剿的巨大压力,会迫使白阳会急需内部情报。
若顾舟频频“精准”示警, 再联系他之前的莫名升迁, 会中上下会如何作想?他们定会认定出了内鬼, 而顾舟就是最可疑的那个!为了自救,他们定然会抢先下手除掉他
此计最妙在于,无论成败,朝廷都无需亲自下场,洁净无痕。
其二, 此为下策,亦为明棋。
若白阳会首领昏聩, 未能识破此局,或顾舟狡黠异常得以脱身?无妨。严德的清剿行动本身就是一张巨大的网。陛下已密令严德,清查务必要“细”,要“深”。
届时, 自会有人将“确凿证据”呈于严德面前,坐实顾舟白阳会细作的身份。
那么,由严德这位“得力干将”亲手铲除朝廷叛逆,更是名正言顺,功劳一件。
如此一来,顾舟已陷入必死之局,白阳会杀他,他是朝廷功臣,死于贼手;严德杀他,他是朝廷叛逆,死于王法。
进退皆是无路,生死全然在陛下的掌心之中。
几位老臣想通此节,再看向御座上的年轻帝王时,目光中已尽是敬畏。
此计不仅狠辣,更妙在将严德也化为棋子和判官,使其在不知不觉中为陛下完成了这局清算。
他们以为,陛下此举意在整顿江湖势力、清除隐患。
他们甚至暗自赞叹这一石二鸟之策,既用严德为明刀,又借白阳会为暗刃,无论顾舟死于谁手,朝廷皆可从容收网。
可他们不知道,清剿白阳会是假,逼迫顾舟是假,连重用严德,也是假。
这一切,从来都只为一个人,沈芳如。
那个曾许给顾舟、又嫁予严德的女子。
周凌不能容忍她心里还装着别人,尤其是那个曾与她有过婚约的顾舟。
而他更不愿见到,她在严德身边安稳度日。
所以他布下此局,一石三鸟。
第一鸟,是顾舟。若白阳会疑心顾舟是内奸而杀之,最好;若不然,他就让严德在清剿中“发现”顾舟是白阳会细作的“铁证”,由严德亲手处决他。让芳如曾经的未婚夫,死在她现任丈夫手里。
第二鸟,是严德。无论顾舟死于何种方式,严德都是执行者。若他亲手杀了顾舟,芳如如何能原谅一个杀害她故人的丈夫?
第三鸟,才是芳如。周凌要让她先后失去顾舟与严德的真心。当她的爱人被她的丈夫亲手送进深牢,当她在这世间再无依靠之时,他周凌,才会是她唯一可归之处。
“陛下,暗探传回消息,顾舟近日必有动作。”内侍低声禀报。
周凌淡淡颔首。
他不会亲自动手,他要借刀杀人,更要诛心。
他要让严德亲手毁掉自己在芳如心中的位置,也要让芳如看清,这世上真正能主宰她命运的,只有他,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