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恶这样的自己,竟会因那个男人的态度而心绪不宁。
夜深人静,漪兰殿内只余更漏声声。
芳如辗转反侧,日间的屈辱与对前途的茫然交织,直至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睡意朦胧间,她忽感身上一沉,一个带着凉意与浓郁药气的沉重身躯压了下来!
芳如骤然惊醒,黑暗中,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张口欲呼,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嘴!
“唔!”
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推拒着身上的重量。
“别动……”
一个低沉沙哑、却熟悉到令她心悸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气音,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是朕。”
周凌?!
他竟然拖着这样的身子,深夜潜入她的寝殿?!
捂着她嘴的手稍稍松了些许,芳如得以喘息,惊怒交加地低斥:“你怎么来了?!你的伤……”
借着透过纱帐的微弱月光,她依稀能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甚至能闻到那浓郁药味下隐隐透出的血腥气。
他胸口处,白色布带的轮廓在寝衣下清晰可见。
“朕想你了。”
他答得理所当然,滚烫的唇已不由分说地碾压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几乎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那浓烈的药味与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混合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她牢牢笼罩。
“不……放开!”
芳如又惊又怒,双手用力抵住他缠着绷带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
指尖触及那厚厚的纱布,她能感觉到其下不甚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这让她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她怕碰到他的伤口。
然而正是这瞬间的迟疑,给了周凌可乘之机。
“周凌!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 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你伤还没好!而且……而且我不愿意!”
“由不得你。”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重伤之下的疲惫,却更有一种偏执的疯狂。
四目相对,鼻尖贴着鼻尖,呼吸的热气喷薄在彼此的唇边。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样,下一秒,亲吻如同压在山顶上的雨,肆意的倾斜而下。
他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用近乎粗暴的力道禁锢住她,灼热的吻再次落下,带着惩罚般的意味,吞噬了她所有未尽的抗议与呜咽。
痛楚像潮水漫过身体。
她在眩晕中听见衣料撕裂的细响,像春冰乍破。
黑暗中被放大的感官捕捉到龙涎香里混杂的血腥气,那是他伤口渗出的味道。
“疼……”
这个字刚出口就被吻碎。他的唇带着药味的苦涩,撬开她紧咬的牙关。
“忍着。”
指尖陷入绷带下的肌肉,触到湿热的脉搏。
一下,两下,敲打着她的掌心。
“别……嗯……”
破碎的音节从齿缝漏出。
指尖陷入绷带下的肌理,触到湿热的脉搏。
脉搏跳动又急又重,敲打着她的掌心,仿佛要震碎腕骨。
原本推拒的力道渐渐涣散,变成无意识的抓握。
她感觉自己像被微风调戏的蒲公英,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微风骤变,大风卷做漩涡裹挟她。
双手找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摸索着收回来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肩胛,葱指几乎要抠进他的肉里,周凌微微松开她的唇,又用那双火热的眼睛望着她,他的目光仿佛也有了形状,可以入侵到她眼睛里的形状。
芳如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冲出来了,透过他的肩膀,她看到了窗户外的月亮,白云还有金碧辉煌的屋顶。
她在摇晃,晃的她眼晕,接着她仿佛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白的雪花,意识脱离了大脑。
山一样的重物压倒过来,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侧,还有周凌忽远忽近模糊不清的声音。
“芳如……看着我……别离开我……”
晨曦微露时,芳如从浅眠中惊醒。
身侧的男人仍在沉睡,苍白的脸上带着疲惫的满足。
她轻轻挪动身体,看着枕畔这张俊美却霸道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抬脚想把那人踹下榻,之感让她立刻放弃了这大胆的念头。
第49章 误会 既然你这么有精神
她怔怔地看着这张睡颜, 昨夜那些被迫承受的强势、不经意的停顿与放缓的温柔、以及最终无法自控的沉沦……种种画面交织涌现,让她心乱如麻,羞耻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涌。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 外间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随即是内侍刻意压低的声音:“陛下, 时辰到了, 该回宫用药了。”
周凌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初醒的迷茫后, 迅速恢复了清明与锐利。
他看向身旁僵硬的芳如, 目光在她颈间暧昧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什么也没说, 只是撑着手臂,有些吃力地坐起身。
胸口的绷带上,隐约又渗出血来。
他沉默地穿着衣物, 动作因伤势而略显迟缓, 却依旧带着属于帝王的从容。
整理妥当后, 他俯身,在芳如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低沉:“朕晚上再来。”
说完,他便在内侍的簇拥下,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漪兰殿, 仿佛昨夜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只有身体的酸痛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龙涎香气,证明着那一切真实发生过。
芳如拥被而坐, 久久无法回神。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将近午时,漪兰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光禄寺少卿沈文正, 奉旨入宫探望!
沈父在宫人引路下快步走进来时,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惊疑。
沈文正被内侍引着,几乎是脚步踉跄地踏入漪兰殿。
他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女儿,见她虽面色有些苍白疲惫,但衣衫整齐,发髻未乱,身上也未见伤痕,那颗自从得知女儿被扣宫中就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去一些。
他急忙上前几步,也顾不得行礼,一把抓住芳如的手,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魂未定的焦急:“如儿!我的儿!你告诉为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何独独将你留在宫中?外头……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说得不堪入耳!他们竟说你与那白阳会逆党有牵连!为父那日被投入诏狱,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我沈家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幸得陛下天恩,很快便释放了为父,还官复原职……”
他絮絮地说着,眼底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恐惧。
面对父亲连珠炮似的追问,尤其是那句“陛下为何独独将你留在宫中”,芳如只觉得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
昨夜那强势的拥抱、灼热的呼吸、以及不容抗拒的侵占,仿佛瞬间重现,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父亲探究的目光,喉头哽咽,百感交集,其中还夹杂着难以启齿的羞窘。
她该如何告诉父亲?
难道要说,那个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帝王,那个将他下狱又释放他的君王,对她存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扭曲的执念,甚至昨夜才刚在她这里强行索取了她?
这话她打死也说不出口。
“父亲,”
她声音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能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避重就轻,“您别担心,女儿……女儿并非白阳会同党,其中另有隐情,一时难以说清。陛下他……陛下或许……另有考量。”
“另有考量”这四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脸颊更烫了,生怕精明的父亲从中听出什么弦外之音。
殿内瞬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沈文正看着女儿躲闪的眼神和那不自然的红晕,心中疑窦丛生,却又不敢往深处想。
芳如被这沉默弄得更加心慌意乱,只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没话找话地脱口问道:“父亲,那……那顾舟,如今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在这个当口提起顾舟,实在不合时宜。
果然,沈文正一听“顾舟”二字,脸色先是一沉,显是怒其不争,牵连家族,随即却又露出一丝疑惑和了然的复杂神色。
他看了看女儿那窘迫不安、急于转移话题的模样,再联想到她此刻的处境和刚才不自然的反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女儿此刻问起顾舟,莫非是旧情未了,还在担心那个孽障?陛下突然将她留在宫中,是否与此有关联?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劝诫:“如儿,你还问他作甚?那顾舟罪证确凿,本是判了斩立决的。只是……前两日陛下却突然下旨,暂缓行刑,将其继续收押,缘由未明。”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女儿的反应,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女儿定是对那顾舟还有情分,陛下或许是因此才……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