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这几年相了十几次的亲。”徐凌云没有听出傅山越语气的不悦,倒是看到了他手上的西瓜皮,于是很自然地接过瓜皮,侧过身,手腕一勾,往侧边一投,跟投篮似的,瓜皮就进了种菜的泡沫箱子里。
她迎上傅山越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西瓜皮丢泥土上会变成肥料的。”
“我惊讶的是,你好像会打篮球。”傅山越看出了她那个投掷动作的专业性。
“这你都看得出?”徐凌云有点开心,“我不光会捡破烂, 还会做很多事呢。”
“包括撬锁吗?”
徐凌云看过去,傅山越吃着西瓜,问得好似漫不经心。
她答:“那天晚上我撬了你房门的锁,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
“不用担心我,我早就说过了,医生说我医治及时,恢复得很好。”傅山越盯着徐凌云,没有什么表情,“这也要多谢你呢,如果一个月前不是你撬了我家大门的话,估计我现在已经死了。”
尽管他眼神平和,徐凌云却觉得这平和背后藏着冰川,藏着风暴。
这风暴时不时地来袭击她一下,没有一点点防备。
她是海上探险者,对风暴上瘾。
徐凌云解释:“我没有撬你家的锁,我是从铁栅栏门伸手进去扳开插销的。”
傅山越不信:“那栅栏缝那么小,离插销那么远,你怎么伸得进手?”
徐凌云不看他,握紧鱼竿,也不解释,说了句:“对不起,我以后不开你的门了,好吗?”
她一边等鱼一边腹诽,真是小气鬼。
徐凌云穿着灰色短袖T恤,傅山越盯着她持鱼竿的小臂,修长匀称,小麦肤色,上面有一条的划痕,已经结痂,手臂青筋突起,暴露她不怎么平和的内心。
他的心也被那条浅浅的划痕扰乱,他说:“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徐凌云莞尔一笑,“我们这算和好了对不对?”
傅山越点头。
“那你不走行不行?”
这家伙。
傅山越目光微动,一直看着她,看得徐凌云都不自在了,刚好手机响了,她赶忙接电话:“喂,是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徐凌云听后十分克制道:“滚。”然后把对方拉黑了。
傅山越问:“是谁?”
徐凌云老实道:“前男友。”
傅山越说:“哦,那是该滚。”
傅山越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眼徐凌云,当着她的面接起了电话:
“是我。挺好的,你呢?我最近可能没时间。好的。”
徐凌云也问:“是谁?”
傅山越也老实答:“前女友。”
他原来有前女友啊,前女友找他啊。
徐凌云心里一阵酸,随即又想,酸什么?
她在心里拨乱反正,没想到越拨越乱,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老师,你前女友叫你见面做什么?”
“想请我喝咖啡。”傅山越反问,“你前男友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徐凌云苦笑道:“向我借钱。”
徐凌云说起就来气,分手了还向她借钱?他怎么有胆?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傅山越安慰道:“世态本就如此,不用生气。”
徐凌云的炸毛被他几句话就抚顺了,她说:“知道了,谢谢老师。”
这么听话的?傅山越有点心虚,便说:“太热了,我先回去歇回儿。”没想到起身太猛,眼前发白,人直往前倒。
傅山越视野恢复清晰后,发现是徐凌云接住了他,她双手扶住他两只胳膊,右肩膀抵着他的锁骨,像跟人形棍子,把他撑住了。
有必要这么避嫌的吗?
傅山越站稳后,解释道:“天气太热,可能有点中暑了。”
两把阳伞遮着也能中暑?太虚弱了吧。徐凌云只敢在心里嘀咕,说:“是有点热,快去休息吧。”
徐凌云的手机再次响了,她接通后便说:“你好。是的,我是徐凌云,在月森餐厅?好的。”
傅山越忍不住问:“又是谁?”
徐凌云:“冬瓜舅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傅山越本要下楼休息,又被钓鱼竿绊了一脚,差点摔倒。
第18章 断不了的孽缘,我帮你们断(2)
徐凌云丢下鱼竿伸手扶稳傅山越:“小心点。”
傅山越看见她手臂上有纹身,青龙纹,龇牙咧嘴,凶神恶煞,他眉心蹙了蹙,眼角微挑:“什么时候纹的纹身?”
徐凌云赶紧解释:“这是纹身贴,吓人用的。不信你抠抠看。”她捞起短袖,把胳膊凑向傅山越。
徐凌云读高中时,经常因没穿校服、头发遮眼等仪表问题被政教处的老师记过,每记一次,傅山越就罚她把课桌搬到走廊坐一节课。
一周七天,徐凌云总要在走廊上坐那么两三次。
走廊向南,还好她抗晒。
傅山越关心她的纹身贴,她恍惚就回到了高中。
傅山越当然不想抠她的纹身贴,问她:“为什么贴这个?”
徐凌云说:“这样看起来凶一些,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不敢欺负我了。”看来老街饭店的段老板给她的阴影很深。
听到这话,傅山越皱着的眉头就平了,心也软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直接报警。”
“嗯。”
徐凌云还要继续钓鱼,傅山越要午休了,他转身下楼时,眼神忧虑。
月森餐厅坐落在公园旁边,环境清幽,长长落地窗旁排列了许多卡座,食客们可以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绿意。
下午五点钟,徐凌云穿一身干净的“精英套装”准时来到月森餐厅,相亲对象早就在靠窗雅座上等着。这是徐凌云第十二次相亲了。
徐凌云想象中的家具店小老板是留着青皮短寸,穿BOY套装,穿豆豆鞋的,没想到十二号相亲嘉宾穿着纯白T恤,外面叠穿海蓝色度假风短袖衬衫,人长得还挺清爽,跟傅山越一个类型的,于是有了些许好感,跟十二号嘉宾谈了起来。
徐凌云谈着谈着就嗨了,思往事,细数高中大学社团篮球肆意青春;看今朝,三轮车小电驴捡破烂拍短视频;想未来,三年规划五年目标创辉煌,最后问十二号: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场地可以给我开旧物店的?”
十二号顿时明白了,得,是个借相亲谈业务的。
他见徐凌云是个豪爽人,做朋友应该不错,便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如果知道哪里有场地一定联系你。”
徐凌云笑着敬了十二号一杯红酒,看到窗外银杏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傅山越缓缓坐在长椅上,手好像在发抖。
徐凌云便跟十二号请了个假:“我看到我老师在外面,他好像不舒服,我去看一下。”
十二号大方地挥手让她去了。
徐凌云跑到傅山越这边问:“老师,你怎么来了?”
傅山越情绪好像不太好,右手也在发抖,他解释道:“我没有跟踪你,我是来见前女友的,她叫何暮,坐在隔你们三个座位的地方。”
徐凌云也算摸清了他手抖的规律:累了会手抖,太阳晒久了会手抖,情绪激动了也会手抖。
眼下大概是第三种情况。因为要见前女友所以难过激动吗?分手了还这样,说明根本没忘掉她。
徐凌云问傅山越:“老师你要进去见她吗?”
傅山越摆摆手。
不敢去?徐凌云:“那你要我送你回去吗?”
傅山越又摇摇头。
又不舍得离开?徐凌云:“你要我替你传什么话给她吗?”
傅山越心里一团乱麻,他得知徐凌云和她的相亲对象也约在月森餐厅,神经一错乱,便又打通了前女友何暮的电话,顺带想看看徐凌云的相亲对象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他来到餐厅门口,看见旧人那条熟悉的深绿色绸缎长裙,正端坐着等他,又看见新人和她的相亲对象相谈甚欢,一时间酸甜苦辣涌上心头,情绪激动,手又抖了起来。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
傅山越他不想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尤其是前女友。
傅山越对徐凌云说:“告诉她不用等,我不会来了。别说我在这,别说我……”傅山越抬了一下发抖的右手。
他从教学岗位辞职后,去电视台当了个记者。
他入职前怀揣着鞭挞黑暗、济世救国的伟大理想,做的最多的却是寻猫找狗、家长里短的琐碎新闻。
有时候好不容易能做一些深度采访,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现状。
他陷入自我怀疑,情绪低落好一阵之后,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何暮就是他的心理医生。
两人初见,傅山越为她的温柔知性所吸引,何暮也为他的儒雅帅气所倾倒。
待傅山越病情好转后,两人跨过医患之间那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