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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精英徐凌云_老老鱼【完结】(65)

  他们两个站的地方离河很近,徐凌云看一眼河水就发晕,觉得自己会掉下去。

  她下通牒:“再不松开我们就一起掉河里去了。”

  他还是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似的。

  徐凌云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脸,被吓了一跳。

  她又一次死里逃生,确实很需要安慰,但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此刻他更脆弱。

  傅山越流泪了,表情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相处这么些日子,徐凌云明白,他的脑回路内心戏的复杂程度,不是她能轻易搞懂的。

  但是拥抱,是不用思考也能明白的——这代表爱。

  她见过他眼眶红红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流泪。

  “为什么哭了?”因为她?

  “因为你总是不让人省心。”他终于开口,“回去再说。”

  傅山越想扶着徐凌云过桥,但木桥太窄,徐凌云又怕水,于是徐凌云抓着傅山越后背针织衫,头埋在他冰冷的背上,战战兢兢地跟他走到桥中心。

  木桥传来剧烈的抖动,徐凌云越过傅山越肩膀往前一看,桥那头跑来一堆卷毛。

  卷毛一家人全到齐了,四个卷毛哭天喊地,七嘴八舌,十分激动地走上桥,来迎接徐凌云。

  徐凌云预感不好,大叫:“别过来!桥会断的!”

  她喊得太晚了,木桥,断了,六个人齐刷刷地掉进河里。

  还好桥不高,水不深。

  一家人,湿身也要湿得整整齐齐。

  *

  洪家康穿着玫红法兰绒居家服,端着火红的炭盆,让围坐在烤火桌旁的四个年轻人掀开桌裙抬脚,然后他把炭盆放进了烤火桌下。

  湖省人取暖不靠空调不靠暖气片,就靠这一张套了红花绿叶法兰绒桌裙的烤火桌,城里人用电烤,乡下人用炒菜后灶塘里留下的火红炭火烤,一家人紧紧挨在一起,围着桌子打麻将嗑瓜子聊天。

  四个年轻人倒是没有嗑瓜子,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海碗驱寒的姜糖水,陈桂香为了增加驱寒效力,还增加了葱蒜。徐凌云总觉得这种充满了朴素想象力的东西好像在哪里喝过。

  傅山越跟洪家康一家解释了,他是村支书的远房亲戚,但是没有说他跟洪美玲的关系。

  他跟谁都没有说过。

  他也问了他们家跟洪美玲家的亲缘关系,还好,虽然都姓洪,但跟洪美玲家隔得特别远。

  他没喝多少姜糖水,紧挨着徐凌云坐,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徐凌云挪开一点点,他又旁若无人般凑过去。

  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徐凌云的一对弟妹觉得自己亮得有些过分了。

  妹妹洪小德刚刚和徐凌云一起在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她就问到了,傅山越是徐凌云以前的老师,他们两个是去年初秋重逢的。

  洪小德正脸带笑意埋着头,跟同学狂发微信,分享自己的奇遇,顺带传扬她这便宜姐姐的粉红八卦。

  弟弟洪小贤咳了咳,夸徐凌云:“姐姐你真走运,车子掉下马路还能卡在两棵杉木中间。”

  妹妹洪小德纠正他:“是厉害才对,车身都歪成那样了,还能果断地从车窗里爬出来逃命。要是我,早吓得晕过去了。”

  新二手面包车就这样摔坏了,虽然洪家康请村人们帮她拖上来了,但是大概率是报废了,想到这些,徐凌云心烦得很:“别说了,我现在右眼皮还在狂跳呢。”

  洪家康听见了,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要不得。我还是要克喊道爷来帮你做一下法。”

  洪家康跑出门去了,不久就领回一个双眼发白的老人家回来,他手里还拿了个铃铛和一打符纸。

  洪家康请的道爷正是洪大仁。

  傅山越问洪大仁:“你要怎么做法?”

  傅山越没有动,但徐凌云察觉到他坐得很僵硬,他紧张什么?

  洪大仁说:“杀鸡取血泼到绊高(摔跤)的地方,到山上河边克喊童童(叫灵魂回来),再拜土地爷保佑,这一灾就可以过克。”

  “眼皮跳是因为紧张或者没休息好,不是因为别的,不用作法。”傅山越拒绝得很委婉,可是也显得很没礼貌。

  徐凌云觉得很奇怪,他不是最擅长笼络人心的吗?现在怎么反着来?

  她刚要张口,傅山越用大拇指指腹揉了揉她的右眼皮,轻声问:“现在好些了吗?”

  “妈呀!我姐姐右眼皮跳,我姐夫就给她揉眼睛了,这个动作太甜太宠了吧!”洪小德又在低头傻笑按着手机狂发消息传播八卦。

  眼皮被他这么一碰,确实不跳了,徐凌云便难以置信地说:“我心脏到现在还是跳个不停,还是作个法吧。”

  傅山越问徐凌云:“你相信这些吗?”

  徐凌云猛点头:“老道爷说这样可以避灾,我当然是信的。”

  傅山越就没有再阻拦。

  吃完午饭后,徐凌云被洪嘉康和洪大仁带着,上山下山求灾神放过,又跟着去村后大樟树下祭拜土地爷。

  徐凌云拜得很虔诚,傅山越跟得很紧。

  洪大仁念念有词:“酒敬第一巡,祖上有德佑儿孙。”

  “酒敬第二巡,长命富贵万年春。”

  “酒敬第三巡,出入平安万里行。”

  徐凌云跟着倒酒,跪拜,终于拜完了,傅山越把她拉起来说:“好了,膝盖上有伤,快回去休息吧。”

  洪大仁又说:“想要今年平安,等下还要去拜一下祖坟,二月二还要来拜一拜土地公。”

  “有完没完?”傅山越显得不耐烦,“你说拜什么就要拜什么,你说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如果你说把人切了割了才能保平安,是不是也要跟着做?”

  徐凌云吃惊地看着傅山越,她这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礼,还是对着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家。

  她拉了拉傅山越的手掌,可是傅山越脸上并不见悔意,他拉着徐凌云离开此地。

  洪家康在后面跟洪大仁赔礼道歉说好话。

  两人走在乡村小路上,离洪家康家还有一段距离。

  群山苍苍,老树枝桠上有新绿,路旁田埂的黄鹌菜开出了小黄花。

  傅山越说想去看看风景透透气,他把徐凌云带到河边。

  徐凌云揪着一朵紫云英的花骨朵,问傅山越:“老师,你刚刚为什么要生气?”

  如果说是讨厌迷信,也说不通,他明明不反感她和张荷花拜神的。

  傅山越松开拉着她的手,问她:“你看过《红湾纪事》对不对?”

  徐凌云点头:“那是你写的。”

  邂逅清吧那晚过后,徐凌云就找出傅山越写的《红湾纪事》《绿发姑娘》和《蓝河奔涌》重新读过一遍。

  傅山越一点也不奇怪她知道他就是何年。

  发病那晚第二天,他的图书经纪人杜思齐跟他絮絮叨叨地灌了挺多鸡汤,也聊到了徐凌云,杜思齐对她一顿大夸特夸:“这个女孩可太飒了,你不知道,她把手掌放进你嘴里那一刻,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她多大了?有男朋友吗?”

  傅山越警告杜思齐:“如果你还想跟我合作的话,别去招惹她。”

  “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明磊落。”傅山越告诉徐凌云,“书里有个乡村神棍,他害死主角方之远的母亲,后来被神像砸死了。你知道神像是谁推的吗?”

  徐凌云摇头,作者不写的话,谁知道这个谜底是什么。

  “是方之远推的。”傅山越不走了,“方之远的原型,就是我。”

  “那你的妈妈……”徐凌云记得书中方之远的妈妈年少不幸,死得很惨。

  “我的亲生母亲叫洪美玲,生于洪家湾,二十八年前跳海自杀。”傅山越看着徐凌云的眼睛,十分平静,“我跟你一样,是洪家湾的弃儿。”

  徐凌云惊得说不出话来。

  傅山越说:“神棍的原型是洪大仁,洪大仁远没有书中的神棍那么坏。可是我为了让我的仇恨有去处,我故意把他往坏了写,还给了他一个惨烈又讽刺的结局。”

  他语调依旧平静,可是语速越来越快,他目光看向远处青山,说:“我阴损、卑鄙,我每年都带礼物来看望洪大仁,他误以为我是个慈善人士,他每年都把扶贫干部送给他的牛奶补品留一份回赠给我,他对我很好,可我却希望他余生受尽折磨,最好惨死……”

  “你别说了!”徐凌云拉着傅山越的手道,“你肯定受过很大的委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坏?你对自己太不公平了。”

  “因为我想问你,”傅山越终于撕破伪装的平静,视线依旧落在远处,“他们都是曾经抛弃过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认亲?”

  徐凌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她难道不应该一直恨着她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吗?

  今天之前,她是打算一直恨下去的。

  可是她想起陈桂香大老远在村口接她的样子,洪家康笨拙地放鞭炮欢迎她的样子,还有陈桂香那么勇武地去挑鞭炮的样子,她没骨气,她的打算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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