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镜头对着阳木，阳木的表情立马不自在，她再把镜头对着傅山越，傅山越注意到镜头，微微一侧，然后又宠溺地笑笑，站直了随她拍。
徐凌云：“傅老师今天不怕镜头了耶。帅气！”
大好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明晃晃的笑帅到她心尖上了。
徐凌云在各个摊位之间流连，看中宝贝，询问价格，无情杀价，摊主抬价，她嫌价高，佯装离开，摊主叫回，凌云付钱，阳木装袋。
买破烂九部曲，漏掉任何一部都是对破烂的不尊敬。
对同样的物品，有的摊主会把价格抬得很高，高的离谱；有的搞大甩卖，价格低得离谱。
对于同样的物品，比如几乎被淘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有的买家按古董价格买得，还觉得自己赚便宜了；有的买家按废铁价格买得，还觉得自己巨亏。
所以在旧货市场，商品的弹性空间很大，卖家买家的对于赚亏的心理空间也很大。
每成交一桩买卖，其过程之惊心动魄直指国际谈判，其代价之小却是人人都可以负担得起的。
这就是旧货市场的魅力。
徐凌云非必要从来不会挑剔破烂的细节，因为摊主们知道，买主越挑剔，越说明卖得出去，买主砍价的时候他们越不肯松口。嫌货才是买货人嘛。
徐凌云在傅山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快刀斩乱麻，买了几件有微瑕疵的醴陵陶瓷工艺品、一个赛璐璐兔子玩具、一个还可以使用的煤油灯和一本《农民进城防骗指南》。
最宝贵的是一本六十年代的主席语录，扉页的林氏语录已经撕掉了，摊主说是七十年代撕掉的，这本语录简直可以当历史文物了。
最有趣的旧物是一本1998年的风情日历，被保存得很好，日历上的封面女郎气质跟瞿颖类似，肤色有深有浅，个个明艳大气，都穿着比基尼，一个赛一个性感，一个赛一个自信，
同样是露肤，但她们跟现在抖光上肤如白雪的，穿着牛仔蕾丝热裤小吊带坐在地板上舔冰淇淋吃的漂亮妹妹们区别太大了。
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徐凌云把风情日历展示给阳木和傅山越看，阳木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傅山越给她的卷毛头轻轻敲了一指，说：“女孩子家的，没个正形。”
徐凌云嘿嘿一笑。
她对日历女郎不感兴趣，但她知道有人会感兴趣，说不定可以在粉丝群里组织一场小型拍卖。
破烂行或者说旧物行，女性太少了，男性天然地倾向与跟男性合作，一看到徐凌云是女的就本能地怀疑：“她能找到什么好货？”
有时发快递，还会遇到收到货后挑三拣四拒绝付款的情况，对方见她是女孩子，料定她没办法远程追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简直没地方说理。
东西也不贵，徐凌云只能忍气吞声，然后把对方拉黑。
徐凌云天天跟男卖家男买家打交道，天天研究怎么把破烂卖出去，已经熟知各种抢手货和销售方式了。
但她还是感叹：“要是有跟我年纪一般大的女破烂佬就好了。”
说话间，三人走到市场的北门，这里人没那么多，终于能吸口新鲜空气了。
吸进去的新鲜空气还没呼出去呢，北门牌楼石柱那边传来吵架的声音。
“我在这个地方摆了二十年了！你小年轻说占就占，有没有天理！”
三人齐齐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带墨镜的大叔，赖在一个戴太阳帽和口罩的女孩摊前，要求她搬走。
其他摊主都冷眼旁观，女孩子小声说：“我今天六点就来了，管理员说除了固定摊位，可以自己随意选位置摆摊的，这里不属于固定摊位区域。”
墨镜大叔坚持道：“我在这里摆了二十年，这里就是我的！”他说着还把自己的拖车压到女孩的摊位上了，把她的玻璃框撞得叮啷响。
女孩子急得起身保护自己的物品，一个没站稳，扑倒在自己摊位上了。
徐凌云气不过，冲过去扶起女孩，跟墨镜大叔讲理：“管理员都说了想摆哪里就摆哪里，你非说这里是你的，你不讲道理吧？”
大叔扭过头，看见又是一个女孩子，语气依旧蛮横：“你们才不讲道理，我每次赶集都摆在这里，不信你问他们！”
旁边一个摊主一脸晦气，劝女孩：“你就让给他吧，这个人讲话难听，晓不得几难搞，等下他骂起你哭！”
看样子他是被墨镜大叔骂过的。
女孩跪在格子布中间，要连布带货一起打包收摊。
徐凌云发现她的商品有点眼熟，厚厚的玻璃相框里安放了许多颜色各异的美丽纸花。
她走过去试探地问道：“许愿？”
许愿，那个捡破烂小女孩的姐姐，徐凌云在云江大桥夜市上买过她的绿绒蒿，把它送给傅山越了。
女孩抬头，看见是徐凌云，连忙低头，收拾物品的速度更快了些。
徐凌云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别收，我来。”
第52章 智斗不良神棍
徐凌云开启讲道理架势，跟墨镜大叔吵：“你凭什么认为这块区域是你的？”
墨镜大叔：“我在这里二十年了，这就是我的！”
徐凌云：“谁说在这里摆二十年，就能占有这块区域？”
墨镜大叔：“我说可以就可以！他们都知道！”
徐凌云捡了块石头，围着许愿和她的摊子画了一圈，说：“那好，现在这块区域是我的了，你可以走了。”
墨镜大叔：“谁说你画个圈就是你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他们都知道！”徐凌云看了周围人一圈。
周围摊主只看热闹，见到无赖吃瘪，还“嘿嘿”地笑。
“好好好！”墨镜大叔下了狠心，坐在许愿摊前地上，说：“我今天就摆在这里，看你们怎么办！”
“无所谓。”徐凌云跟许愿并排坐一起，道，“你爱坐哪里就坐哪里。”
墨镜大叔把拖车里的东西摆出来了，是一张“看相算命”的手相运势图，还有一竹筒算命签，以及一些红包和杂七杂八的符纸。
许愿一直嗫嚅道：“算了吧，你不要跟他争，对面还有空地，我搬过去那里。”
“要我们搬走也可以。”徐凌云拦住许愿，盯着墨镜大叔说，“你刚刚害她摔跤了，你先给她道歉。”
阳木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想说什么又害羞得开不了口。
傅山越则在一旁盯着墨镜大叔，以防他对徐凌云出手。
墨镜大叔“哼”了一声，说：“她抢了我的地盘，还要我道歉，想得美！”
徐凌云攥紧了拳头，火冒三丈，傅山越盯着徐凌云，握住她拳头说：“别冲动。”
许愿害怕徐凌云真的打过去，连忙收摊说：“那边那块空地也挺好的，你不要和他争。”
阳木见状也帮许愿收摊。
东西收好了，许愿拉着推车，一瘸一拐地往牌楼对面挪过去，拒绝了三人的搀扶。
徐凌云压下这股恶气，帮许愿在牌楼另一边重新摆好摊。
原本在许愿旁边的一个旧物摊主见墨镜开摊了，嫌弃地把自己的摊子往里边收了收。
十点钟到了，徐凌云按时打开了直播，镜头对准自己，和墨镜的花哨地摊。
“来了来了来了，猪姐今天来到龙女旧货市场收破烂了，谢谢各位大哥大姐捧场！新来的朋友记得把粉丝灯牌点亮哈！”徐凌云对着镜头卖力吆喝，“感谢‘爱猪1314’送的千纸鹤！您太客气了！”
有黑粉在直播间评论区唱反调，徐凌云直接忽视。
算命大叔也开张了，有个人来看手相。
徐凌云这头有个粉丝评论了一大段，徐凌云一看，乐了，直接念了出来：“你身后的算命的是个骗子，他上次在明华路，他说我过不久有灾，让我给他一千的红包，他给我改运势。他说已经帮我消灾了，一个月后必定行大运，结果一个月后我被杀猪盘骗了二十万，女朋友跑了，老母生病了，我走路还掉进臭水沟了！”
“这位大哥，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徐凌云憋不住笑了，笑完后又安慰粉丝，“吃亏在前，以后踏实做事，享福在后面呢！”
她这天一聊，对面要算命的人仿佛听到了一般，不算命了，起身就走了。
今天的第一桩生意就这么黄了，墨镜大叔超级不得劲，觉得不吉利，打开保温瓶喝了口水。
来往行人都不在许愿这里驻足。
许愿也不吆喝，只默默地坐着，傅山越去饮品店给几个人买了果汁。
人流量越来越大，牌楼对面好像有人吵起来了。
徐凌云端着手机挤过去凑热闹，发现有个男人揪着墨镜大叔的领子开骂：“你这个骗子！退我一千块钱！”
旁边有人劝架，有人起哄，更多的是在看热闹。
墨镜在更强势的人面前立马就怂了，好声相劝，把对方拉离了人群，不知做了什么，不久后就回来了，收拾摊位，悻悻地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