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桌旁边就是厨房料理台,料理台隔壁就是厕所。
家里堆满了彩纸。
好小,比阳木住的地方还小。
许心知道来了这么多客人,肯定有重要的事,自己这时候不能拖累姐姐,于是脱下鞋子,“蹭蹭蹭”地爬上床,从衣柜顶上拿出折叠小书桌和作业本,打开台灯,装模作样地写起作业来。
许愿去料理台下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四人倒开水喝。
这么小的地方挤了五个人,转身都难。阳木便端着纸杯出门等了。
“我们想帮你做一期视频,把销量打开,但前提是你要敞开心扉在镜头前说说你的故事,这样才会有人买。”傅山越问,“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许心从上铺探出头,兴奋地眼睛都放光了,她说,“姐姐快说超级同意!”
许愿在犹豫。
她进门后也没脱下帽子和口罩,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愿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想拍视频。”
许心一下子就泄了气,驼着背伏在小折叠桌上,有气无力地一边念一边写作业:“答:小红妈妈每月要还银行一千元……”
帮人也不能强人所难,徐凌云一行人还是走了。
刚走到十字路口,徐凌云一拍脑袋:“我的手机支架忘许愿家了!”
傅山越和阳木在路口等她,她折返上楼,爬到四楼的时候听到上方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
“许愿!你他娘的又换地方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第53章 勇斗无赖前夫
徐凌云听到了猛烈的踢门声。
“我知道你在家里,不开门是不是,我把门踢烂信不信!”
徐凌云左看右看,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有根折断的扫把,正和垃圾袋一起放在门口。
她捡起扫把棍子,想冲上楼,突然想起去年芦苇地的事情,便按下冲动,打电话给许愿,问她:“你门外的人是谁?”
许愿犹豫几秒,还是说了:“我前夫。”
啊?许愿结过婚了?她明明看起来那么小。
“他来干什么?”
“来要钱,来找麻烦。”
那人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踢门,徐凌云叫许愿不要轻举妄动,她上楼看了一下,男人已经坐在地上靠着门,头歪着,时不时地用手肘击门,看样子是喝醉了。
这人皮肤黝黑,黑衣服上有酒渍,一只烂球鞋被自己踢掉了,脚臭充满楼梯间,邋里邋遢的。
徐凌云先打电话报警,再打电话给傅山越说这边的情况。
傅山越和阳木很快就来了,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矗立在眼前的三人,酒醒了一半,瞪大了眼睛:“你们要干什么?”
傅山越问他:“你堵在别人家门口要干什么?”
男人理直气壮:“我来找我老婆和女!”
“啊!”许愿家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门打开了,男人被门推到一边墙上。
许愿出来了,她举着一把长雨伞对着地上的男人说:“谁告诉你我们住这里的?你又来找我们干什么?”
男人坐在地上,无赖道:“你叫法院催我给你们打钱,我当然可以给你打钱,前提是我每个月要到你这里住五天,不,八天。”
男人当着徐凌云她们面前说这种话,许愿羞愤得不得了,举起雨伞往他后背打:“你们家不是很嫌弃我和心心吗?你不是要另外讨老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快滚啊!”
男人被打得哀嚎连天,坐在地上没有一点招架之力,许心在屋里“呜呜”地哭。
傅山越小声地跟徐凌云说让她进去看许心,屋外的事他来管,谁知徐凌云完全被门外这个男人给气到了,对傅山越说:“小孩哭就哭呗,没事。”
许愿听到许心在哭,又要打男人,徐凌云看不下去了,抓住许愿的手说:“冷静一点!”
外面还在吵,小小的屋子避无可避,小小的人要被迫直面无数次大人们的战争,要么在惊恐中习得应激障碍,要么长成麻木不仁的样子,与所有伤害绝缘。
傅山越进屋去,把许心从床上铺抱下来,站在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说:“大人有他们自己事情要解决,不关你的事,不要难过。”
外面的动静很大,许心吓得抱住傅山越,呜呜地哭。
傅山越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巧克力,放在许心面前说:“你能做个勇敢的孩子不哭的话,这把巧克力就全给你。”
许心很快止住了哭,咽了咽口水,对傅山越说:“我姐姐不让我吃陌生人的糖果。”
傅山越弯腰看着她,笑着说:“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不是陌生人。”
也许是傅山越的温柔让许心很有安全感,她擦干眼泪,两只手放进傅山越的手掌里,抓走巧克力,放进自己的口袋,自己剥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坐在下铺床上,睁着两只湿润的大眼睛看着站着的傅山越,安静下来了。
傅山越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说:“乖,叔叔去外面帮你姐姐。”
许心悄悄在傅山越耳朵边说了句话。
门外,许愿太激动,她常年不摘的黑帽子掉到了阳木脚边。
徐凌云和阳木都看到了,她头上有很多白发。
阳木拾起许愿的帽子,递给她的时候,又看到了她眼尾的细纹。
她的身形明明是年轻女孩的样子,她的脸却如此苍老。
阳木心里一阵难过。
许愿戴上帽子,流着眼泪朝男人吼:“我们早就离婚了,你还想住我这里,你还不如去死,死了投胎到猪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男人一脸无赖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动了动脖子,伸了伸筋骨,仿佛刚才被许愿用雨伞打只是毛毛雨落在身上,他不顾这里有人,一把掐住许愿的脖子道:“老子不管,想要我付生活费就要同意我跟你睡几天!”
徐凌云忍不了了,一掌劈开男人掐住许愿的手,揪着他的领子下了几级楼梯,把他往楼梯栏杆上推过去。
她只是想吓一下他而已,男人感觉半个身子悬在栏杆外,激发出求生斗志,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把徐凌云猛推过去。
徐凌云屁股先着地,手没能撑住,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磕到阶梯边缘了,没想到落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上——傅山越用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一对上傅山越的眼睛,就撒娇般:“屁股好痛!”
男人这时酒醒了似的,气得朝坐在阶梯上的徐凌云一脚踢过去——只有男人打女人,男人被女人打,简直耻辱!
傅山越见状朝男人的腿踢过去,男人没站稳,“骨碌碌”滚到了楼梯平台上。
“干什么!”上楼的警察刚好看到这一幕,傅山越举起双手道:“是他先对女人动手的。”
男人醉醺醺地朝警察喊:“我找我老婆女儿,我没犯法!”
最后处理结果,男人以骚扰罪被拘留七天,并处二百元罚金。
警局里,男人看着许愿,笑得卑鄙,说:“听说你叫心心喊你姐姐是不是?”
许愿气得喘不过气。
男人被警察上铐时,一脸无所谓,盯着许愿说:“明明是她妈妈,非要扮嫩,是不是想扮嫩勾引哪个男人?放心,老子出去了还是找得到你。”
许愿眼看要崩溃了,徐凌云伸出一巴掌要朝男人打过去,傅山越抓住她的手:“冷静点!”
许愿彻底奔溃,嘶吼一声,掩面蹲下来,泣不成声。
“他是什么意思?”徐凌云和阳木没搞清楚情况。
傅山越小声地在他俩耳边说:“许心跟我说,许愿是她的妈妈。”
“啊?”徐凌云诧异了。
许愿虽然长了白头发,可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许心看起来不超过八岁。
也就是说,许愿还没成年的时候就生了许心。
男人被关进去后,许心才被一个女警察从接待室里送出来,她看到蹲在地上痛哭的许愿,一双大眼睛也红了,跪在许愿面前,抱着她默默流泪。
徐凌云看得心疼,也蹲在地上,安慰这对母女,说:“不要难过,会有解决办法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等许愿情绪稳定后,徐凌云请她们母女去大排档吃晚饭。
许愿摘下帽子和口罩,说出了她的故事。
她患有先天性脊柱裂,压迫到神经,所以脚有些跛。
她在家排行第三,前面有两个姐姐,后面有个弟弟,姐姐都各自成家了,一个嫁到广西,一个嫁到贵州。
许愿高中没毕业,就因为病情严重辍学了,家里很穷,嫌她是个累赘,把她说给邻村的一户人家,让她早早地嫁人了。
可是她又病又穷,加上生的是女儿,所以倍受婆家歧视。
她的前夫也有一点残疾,他只有九根手指头和七根脚趾头,是家中独子,被家里人养成一个邋遢、懒惰且以自我为中心的无赖。
婆家嫌她病不好会拖累他家,让他们协议离婚了,女儿由许愿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