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生活这首曲子就是时而喜时而悲。
两天后,徐凌云已经被傅山越说服了去“听君”做演讲,刚好“听君”将在云城大剧院筹办一期演讲现场。
但是“打假老王”又连续发布了两条影射她诈骗的短视频,且播放量越来越大。
徐凌云粉丝已经有将近十三万了,在旧物行也算是一个大网红了,打假老王的视频还做不到破圈,但足够震动徐凌云了。
受这几条视频的影响,有几个已经跟她订货的密室逃脱和剧本杀老板取消订单了。
一大早,她电话联系到打假老王, 问他到底要什么。
谁知打假老王谴责了她一通之后,十分严肃地说出了他每条短视视频最后都会配的响亮口号:“我要——天下无假!”
徐凌云挂断电话,陷入了郁闷中。
她烦得不得了,到江边跑了一圈,跑得大汗淋漓才回家。
张荷花见到满头大汗的徐凌云,吃惊道:“大早上的,你去收破烂了吗?”
“没有。”
“那是哪个惹到你了,又去跑步?”
“没谁,锻炼身体,减肥。”
“傅山越又甩了你吗?”
“哎呀不关他的事啦。”徐凌云在蒸屉里抓了个包子上楼,继续研究评论区了。
评论区的恶言恶语越来越多。
她烦得连包子都咽不下去了。
院子里很吵,是大壮带着他学校的同学来玩了,也是一个智力不怎么高的男孩,两人蹲在院子里翻卡片、斗蚂蚁玩,时不时地大笑大叫。
徐凌云听着烦了,打开窗户吼他们:“要吵滚出去吵!”
张荷花跑到院子里朝徐凌云窗户喊:“吃了炸弹是不是!乱撒气!”
徐凌云狠狠地关上烧黑了但是能正常使用的窗户,手机静音,戴上耳机,开始坐在电脑前看电视剧,看了一整天,太阳下山了,她打开手机看,各种常用软件上全是红点。
这些红点,全是她此刻的恐惧。
她没有勇气打开看,爬到天台上去,在工具箱里找了根鱼竿,鱼饵也不放,把鱼线垂到江里,郁闷地盯着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
徐凌云肚子饿得咕咕叫,仲春的晚风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下楼时,傅山越上来了。
他内穿白色长袖衬衫,外搭灰白棱形毛衣,披着一件驼色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很温暖。
“钓到鱼了吗?”傅山越打开一张折叠凳,坐在徐凌云身边。
“没有。”徐凌云把鱼线收回来,问他,“你吃晚餐了吗?”
“跟杜思齐吃过了,他带我见一个图书公司的经理,跟我聊我那本最近动笔写的书。”
“哦。”徐凌云收着鱼竿,不敢看他,“我要吃饭了,你要不要再吃一碗。”
“我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傅山越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哦,我有点忙,忘了看手机。”徐凌云说,“你打我那么多电话要跟我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有啊我只是很忙而已。”
“可我听阿姨说,”傅山越伸手扶过来她总是向着云江的脸,继续说,“你一大早就去跑步了,还关着门在卧室里哭了大半天,又跑到楼顶看江,精神状态堪忧……”
“你别听我妈瞎说,她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徐凌云简直无语了,张荷花总是满嘴跑火车,总有一天要让她好看。
“那你怎么了?”见她还是不回答,傅山越打电话给阳木。
他挂断电话后,握着徐凌云冰凉的手,问她:“有个叫打假老王的人欺负你了是不是?”
这个讨厌的阳木,人跑到天边,手还能伸那么长。徐凌云腹诽着,说:“没有啦,不过是同行竞争。”
可是傅山越还是打开短视频了,他为徐凌云下载了抖光,偶尔看一下,只看她的状态,平时很少翻,自然也不知道时兴热点。
“我求你了别看!”徐凌云伸手夺他的手机,她手臂虽然长,奈何傅山越人更高,她够不到。
傅山越还是翻到了“打假老王”的视频。
徐凌云背对着傅山越,蹲在一盆薄荷草旁边,揪着青黄不接的薄荷叶,等待着他对她的宣判。
她有那么可怕的污点,傅山越不会喜欢她了吧。
“打假老王”那折磨人的夸张嗓音和浮夸配乐停止了,她听到傅山越走到了她身边。
第63章 最好的治愈良药,可以互相给
傅山越轻轻笑了声,说:“我以为什么事情,瞒我这么久。”
“不过是子虚乌有的,又不敢指认真名的抹黑罢了。就算是真的,”傅山越把她拉了起来,揉揉她冰凉的双手,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哈了口气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对于我来说会是一个问题。”
他的话并没有使她好受多少,徐凌云抽回双手说:“谢谢你。这里冷,我们下去吧。”
“你听我说。”傅山越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的双眼,说,“不管你的过去有什么,我都不在乎的,我只在乎现在的你,你愿不愿意信任我,让我参与你的生命?”
然而徐凌云被羞耻感折磨三年了,一两句话岂能轻易让她解脱,她哽咽着说:“谢谢你,我知道你很好的。”但是我不配。
“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我。”傅山越抱着徐凌云说,“我不要你说谢谢,我希望你说你很难过。我可以替你分担的。”
徐凌云哭出声了。
傅山越继续安慰她:“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这件事情。”
徐凌云略微止住了哭,问:“什么时候?”
傅山越说:“半年前,我教大壮复习护工考试的间隙,经常到雨后街四处逛逛,我听到有些邻居的风言风语。
“大年初三,我接到了谷复的电话,他暗示你跟他一样……进过监狱。”
“监狱”两个字刺痛了徐凌云。又是谷复。
“他还说了什么?”徐凌云问。
“说了些挑拨离间的话,我忘得差不多了。”
徐凌云一边流泪一边咬牙切齿。
“你一直不跟我说这些,所以我从来不问。”傅山越给她擦眼泪,说,“所以,你不用瞒着我,我从来不觉得这些对我来说是个什么了不起的问题。”
“谢谢你。”徐凌云主动搂着傅山越的腰,把眼泪抹在他肩膀上。
谢谢你的体贴,谢谢你的宽容。
“我听到你的肚子叫了,下去吃饭吧。”傅山越拍了拍徐凌云的背。
傅山越替她擦干眼泪,徐凌云终于情不自禁地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家子吃晚饭,傅山越喝着茶作陪,大壮非常热情地朝茶几这边探头,向傅山越介绍他的朋友:“傅老师,这是兵兵,我最好的朋友!”
兵兵坐在餐桌旁,眼睛有点斜视无法聚焦,他也傻傻地探头出来,朝傅山越打招呼:“你好!我是兵兵!我是大壮最好的朋友!”
“你好。”傅山越坐在茶几这边刷着什么信息,他放下茶水,微笑着朝兵兵点头致意。
“哎哟我的傻儿子哎。”张荷花被大壮和兵兵的傻样惹笑了,差点喷饭。
徐凌云也笑了,笑够了就埋头扒饭。
“哗啦!”茶几那边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徐凌云放下饭碗几步跑过去,看到傅山越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犯病了。
他倒在地上抽搐,茶水溅了他一身,头旁边是碎瓷片,脸颊流血了。
徐凌云跪在地上护住傅山越的头,立马用手扫开碎瓷片,捧住傅山越的脸,看向一同跟来的张荷花,一脸无助。
大壮和兵兵也过来了,大壮急得哇哇哭:“傅老师怎么了,傅老师怎么了……”
张荷花对徐凌云说:“不要动他,护住他的头,让他抽两下!”
她一边说一边去拿扫把和拖把,把地面清理干净后,把纸巾递给徐凌云说:“擦擦他的嘴巴和脸。”徐凌云都照做了。
她等待了这辈子第二次那么漫长的五分钟后,傅山越终于醒了。
徐凌云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傅山越终于神志回笼,他撑着自己的额头,看到了毛衣上的水渍和血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茶几旁围着他的四个人,十分歉疚地问:“没吓到你们吧?”
张荷花说:“看你这话问的,我们担心得很,哪里会被吓到。”
大壮抹着眼泪,对傅山越说:“老师,我以为你要死了,我很伤心。”
“乱讲什么不吉利的话。”张荷花轻轻拍了一下大壮的嘴巴,指挥他说,“去,送兵兵回家。”
兵兵家在离雨后街不远的一个小区。
大壮听话地把一脸震惊的兵兵送走了,出门时还难过地看了傅山越一眼。
徐凌云挨着傅山越坐,用棉球碘酒帮他清理颧骨上的伤口,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