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不要内耗,不要内耗,不要内耗
池自谦在高尔夫球上的优秀表现不仅没让何雨放松下来,反而让她进入了最高备战的状态,她不再允许上限之下的广阔存在,她要求池自谦必须卯足了劲朝着职业球员全力以赴,她花重金为池自谦换了更资深的教练,并加大了他的训练量。
这期间,二零二一年的冬奥会,因为谷爱凌的亮眼表现,更激发了何雨的另一层野心,她进行了一项奇怪的倒推,认为池自谦既然能打好高尔夫,那么学习理应也该优秀,而之所以没有,绝对是因为没有用功,于是她又开始逼迫池自谦在学业上也下苦功夫。
“我妈希望我能成为第二个谷爱凌,一个优秀的有名校光环的职业运动员,我真心认为,这难度不亚于建造世界第九大奇迹,如果她这么相信奇迹,我觉得她大可自行尝试,自己成为第二个谷爱凌,起码她已经先有了名校文凭。”
池自谦无不戏谑的说,赵只今听完后虽然动容,但短暂沉默了下后,还是没忍住,纠正,“是世界第十大奇迹。”
“嗯?”
“因为世界已经有九大奇迹了。”
“啊?”
赵只今一一列举,“巴比伦空中花园、亚历山大港灯塔、罗德岛太阳神巨像、奥林匹亚宙斯神像、阿尔忒弥斯神庙、摩索拉斯陵墓、埃及金字塔、秦始皇陵兵马俑与三星堆遗迹。”
池自谦对她的较真有些无语,任准却也出来充当显眼包,对赵只今说:“说是世界九大奇迹其实也不准确,因为第八、第九大奇迹在世界范围内还尚未有定论。”
“可以了。”池自谦懒得补课,继续自嘲,“所以你们看,我的这点知识储备,真的与名校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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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无关的,何雨却是很坚定的践行着自己对池自谦的期许,池自谦一面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一面还要兼顾学业,愈发吃力,而后身体和精神便双双亮起了红灯。
“大概两个多月前吧,我第一次犯病,当时我非常恐慌,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疾又或是绝症,我跟何雨说,她却以为我是为了逃避训练和学习在装病,而上次她终于肯带我去看病,却是找了个陪诊,并且为的也只是拆穿我的‘谎言’。”
池自谦越说越憋闷,到了后面,对何雨的称呼从妈妈变成了直呼姓名。
赵只今也愤愤地指责何雨的失职,“她就一点没发现你的不对?还有你爸爸,他干什么去了?”
池自谦的面色更加灰败了,“何雨最近很忙,说是要升合伙人了,至于我爸爸,他在美国蹲移民监,为我未来移民美国更好的成就何雨的高尔夫球梦在努力苟着。”
父亲一直不算特别赞同母亲的教育方法,所以他在国内时,会时不时的带着池自谦放飞一下,而眼下,这样难得的慰藉也没有了。
池自谦接着又托出他最初的报复计划,他原本会在下周去美国参加一场国际青少年高尔夫球比赛,由何雨陪同,他们一家三口恰好也能团聚,而池自谦推算自己的发病频率,认为他的比赛一定会出大状况,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他想让何雨在所有人面前难堪。
因为这样的决心,难忍的痛开始成了一股韧劲儿,叫池自谦独自忍过了发病时的一次次痛苦,但何雨正处在晋升的关键节点,实在是太忙了,忙到要第一次缺席儿子参与的重大赛事,而池自谦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先前的意志力立马垮掉,又一次发病后,他选择了独自一人去就医,并思考着接下来该要用什么方式让母亲为他的病而内疚、而难堪……
“除了装作恐慌,离家出走,叫她着急,我确实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了,真是可惜,她如果能陪着我一起去比赛,我就能让她丢脸,毁灭她成就第二个谷爱凌的梦想,让她发现她的儿子不仅离世界冠军很远,还是一个有病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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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自谦的叙述完毕,赵只今跟任准听后一时都没有发言。
三叉神经痛的成因尚不明确,一般而言,压力过大,基因遗传,神经损伤都有可能是诱因,任准推断,池自谦应该承受着不小的精神压力。
任准并不擅安慰人,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他很少会夹杂太多的个人情绪,思量了一会儿后,他开口,想要问下池自谦用药后的效果,不想,一旁赵只今却先一步。
“可是你很痛吧?”
“啊?”
池自谦没想到赵只今第一句话会是说这个,反应不及,任准也一样,他蹙眉看着赵只今,心想,矫情。
赵只今:“刚来的路上我百度百科来着,上面说三叉神经痛是天下第一痛,用自虐的方式去达成报复,这简直得不偿失。”
但出乎任准意料的是,赵只今接上的却不是安慰池自谦的话。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报复?”池自谦语气不佳,他以为谁都无法真的站在他的立场感受他的不易,所有人都只会站着说话腰不疼。
“实话实说,先让她知道你确实生病了。”
“切。”
“然后再叫她也去看病。”
“哈?”
赵只今继续出其不意,池自谦怀疑自己听错,任准则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等待着她的继续发挥。
赵只今很笃定的接着说:“如果你的描述没有水分,那你的妈妈可不是一般的偏执,一定是出了心理问题的,如果不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结局一定是你崩溃她也崩溃,所以你需要好好治疗,她也需要好好看病。”
而后她还不忘去cue任准,“你觉得呢?”
任准心底是赞同的,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附和。
好在赵只今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池自谦。
哪怕池自谦实打实的在心里咒骂过母亲有病,但也只作为一种情绪宣泄,而非一项实际的解决问题的出口,哪怕这出口乍一听有些离谱。
“你……”池自谦按捺着心动,口是心非的说:“让我妈去看病,你是想多赚一笔陪诊费吗?”
赵只今一点没被挑衅到,反而说:“不是不可以,但是给你妈做陪诊,我收费会高一点。”
这是句玩笑话,但在场的两人却都没读懂她的幽默,反而没有声音的看着她,赵只今转而羞赧一笑,伸手拍了拍池自谦的肩膀,很郑重的说:“说到底,小少年,我更多是心疼你,你要记住,哪怕是父母,也不值得你自虐。”
池自谦感觉在何雨严厉教导下已退化的不那么发达的泪腺又开始变得敏感了,于是他赶忙别过脸去,嘴硬的说:“你管的可真宽。”
话虽那么说,但池自谦却是口嫌体正直的接受了赵只今的建议,只是眼下的情况,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不好该怎么去直面母亲,也不知该如何去拆穿他说的谎,为赵只今、任准正名。
赵只今却不甚在意,表示,“我有办法。”
有了这层保证,池自谦莫名安了心,任准也要对赵只今刮目相看,却不想,她的方法,原始又勇猛,她直接给何雨打去了电话,将所有的一切如实道出,末了,还不忘真诚的提议,“去看看医生吧,现在有专门做亲子关系咨询的心理医生。”
池自谦想象,何雨在那头一定无比抓狂,而这也让他心里痛快了不少,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爽利的及时的去直面问题,比他筹谋多时忍耐多时却仍不得善终要爽太多了。
他想,不管回到家后会有怎样的疾风暴雨,都值了。
电话挂了没多久,何雨便开车风驰电掣的赶来了,池自谦看着她那因为嘴角绷的过紧而变明显的咬肌,很轻易的便窥见了她内心的狂暴,而为了给她进一步添堵,他则故意不发一言,拿后脑勺和她相对。
比起愤怒,其实何雨更多感受到的是慌乱,她为儿子的病而担忧,也为他这隐忍的叛逆而烦心,还为萍水相逢的人都能获得池自谦的信任而她却无法这件事而气急……
何雨发现,工作经验是容易积累的且有指导性的,做母亲却是越久越不得要领。
长久的好强让何雨始终绷紧神经,她假装自持,先和颜悦色的让池自谦上车,而后又妥帖的跟赵只今、任准道歉道谢,一切还算在她掌控之中,除了她坐上驾驶座后,赵只今跟上来,嘱咐的那句,“看医生的事请您一定郑重考虑,我这边可以帮你先做调研,看哪里的心理医生更专业。”
何雨:“……”扯了扯嘴角后,终于还是不发一言的启动了车子。
是任准主导找到的池自谦,但明显,后续的一切他都只有旁观的份儿,而他则算不上什么合格的旁观者,在后续,没忍住,发了笑。
这也惹来了赵只今的不满,她斜眼,问:“你笑什么?”
任准则开启另一个话题,问:“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任准想了下,又换了个方式问:“你是怎么做到明知道会让对方感觉被冒犯甚至于不悦,还能有话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