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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_风南渡【完结】(70)

  姬阳怔了一瞬,目光追着那些白布许久,他忽地翻身下马,朝老树缓缓走去。

  他走至树下,站定,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名字。

  他闭了闭眼,猛然转身,厉声喝道:

  “——东阳军听令!”

  沉沉暮色中,战士们齐刷刷停下,立于堤边,眼神肃穆。

  姬阳立于树下,朗声道:

  “此战堤溃,宁陵溃角,我东阳军与百姓并肩死守,守至断堤,守至血尽。”

  “今日树上所系,皆是我军与百姓之忠魂。”

  “记其名,铭其志。”

  “他们以命筑堤。”

  “此魂不灭,此志不弃。”

  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微哑,却掷地有声。

  “列阵。”他道。

  “向亡者行礼。”

  风止水缓,整整一列东阳兵,挺身而立,齐齐躬身。

  这一刻,夕光从云后透出,落在那棵满挂白布的老树上,仿佛天地为之一肃。

  姜辞与银霜并肩站在宁陵城楼上,极目远望,风拂过她鬓角的发丝。

  她的心头忽然泛起一丝酸意,竟是第一次,真切地为姬阳感到心疼。

  银霜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璟公子来了。”

  姜辞回头望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讶然:“谢归璟?”

  第50章

  银霜继续说道:“璟公子就在城中酒楼,要去见他吗?”

  姜辞站在城楼之上,朝着远处被晚霞映照的瓦舍望了一眼,雨后的宁陵有些地方依旧淹着水。

  她沉默片刻,轻声笑了:“原本我以为,那日紫川一别,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

  银霜犹豫了一下:“小姐……那要告诉都督吗?”

  姜辞微微侧目看她,半晌才道:“告诉他吧。但别说我和谢归璟曾差点定亲的事,我不想多生枝节。”

  “是。”银霜点头应下。

  姜辞与银霜一同来到宁陵郡中最大的宜春楼。

  酒楼三层,木窗阔敞,靠窗坐着的人能将整条街尽收眼底。谢归璟正倚窗而坐,身着一袭青衣,手中把玩着酒盏,整个人仍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眉眼干净,唇角微勾,似是正在笑着等谁。

  直到他一眼望见姜辞——

  她一身月浅杏曲裾,乌发垂至腰间,身上系着细绳流苏,步履从容,随着人群缓缓走近。

  谢归璟眼里的光一瞬间像是落满天星,他不自觉起身,唇角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姜辞上前,笑着打招呼道:“璟公子。”

  谢归璟嘴角一僵,像是被这三个字轻轻打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笑着:“阿辞如今不再叫我璟郎了?倒显得我像个外人。”

  姜辞神色坦然:“如今我已嫁做人妻,自然该时时记得自己的身份。你也该如此。”

  谢归璟垂了垂眸,像是不愿听这话。他避开话锋,转而开口:“里边坐吧,介绍介绍这宁陵有什么好吃的?我今儿可要好好尝尝。”

  姜辞点头:“好。”

  人人一同入座。临窗的位置早已备好,桌上碗盏整洁,菜未上,茶已温。

  姜辞看了一眼银霜,道:“你去向都督报一声,就说我在宜春楼会见一位凉州故友。”

  银霜会意,欠身离开。

  谢归璟苦笑:“没想到,我如今成了你口中的‘故友’。”

  姜辞没有接话,只抬手替他倒了一盏

  酒,举杯:“这杯,我敬你。”

  谢归璟接过,垂眸饮下。他看着眼前的姜辞——面容未改,却沉静了许多。眉眼间的少女清澈已褪,替之以一份沉稳与分寸。

  “你瘦了。”他说,“可是在东阳受了苦?他……有没有为难你?”

  姜辞摇头笑了笑:“我们相处融洽,他也从未苛待我。你知道的,我与他不过联姻而来,感情这事……终究要慢慢来。”

  “但好在,他是个好人。有担当,也有分寸,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谢归璟怔了一下。

  她的话中每一句都是实意,可每一句落在他心头,却都像一针一针缝进胸口。过了半晌,他才轻声开口:“那……便好。”

  姜辞又问:“你怎么来宁陵了?”

  “是刺史大人。”谢归璟答,“他说你前些日子送去一封信,言及宁陵水患常年不断。他担心你,便让我来看看是否需要支援。若有需要,凉州可以调人来助一臂之力。”

  “确实需要。”姜辞道,“昨夜刚塌了一处坝口,城南低洼处已被水冲垮,许多百姓失了家屋。重建是个大事,眼下东阳军也吃紧,若你能带人来,宁陵百姓都会感激你。”

  谢归璟听她说得诚恳,也举杯一饮:“你还是一点没变。你总是这样,不问来路,不问身份,只看对错,只顾人心。”

  姜辞低声:“我只是想,倘若有一天,你我落难,也愿有人能出手一援。”

  谢归璟望着她,眼底满是温柔,又似有些藏不住的伤感。他忽然笑了笑,轻声问她:“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紫川城外老庙里,那棵老槐树下的约定吗?”

  姜辞愣了片刻,旋即回以一笑:“记得。但我们已经不在那棵树下了。”

  一语落定,桌上风吹窗纱微动,像是那年春日的一缕风,落在指尖,轻轻地,就散了。

  谢归璟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追着他喊“璟郎”的姑娘。

  日头偏西,营帐前檐落下斜阳,照在沙地上,映出一道斑驳光影。

  姬阳正在翻阅一封灾后勘查折子,听闻东堤修缮进度稍缓,便命人去调一批干料草桩过夜加固。

  这时,一阵轻快脚步声踏过长廊,银霜小心地走来,在他几步开外停下。

  “都督。”

  姬阳目光从纸上抬起,语气平淡:“什么事。”

  银霜垂首道:“小姐让我来报一声,说她去宜春楼见一位凉州故人。”

  “……男的?”

  银霜一怔,没料他会问得这样直接,旋即点头道:“是,一位姓谢的公子。”

  姬阳没说话,仿佛在听,但眼神却落空在某一处。

  银霜看不出他的情绪,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小姐说,是老朋友久别重逢,只是吃顿饭,约莫不会久留。”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银霜原以为他会多问几句,或者至少有一丝疑惑,可姬阳只是垂眸,把手中的折子翻过一页,重新落笔批注,仿佛这件事并未入他心。

  她退下之后,帐内一时只余笔尖在纸上轻划的沙沙声。

  姬阳没有抬头,可那一行字,终究没写下去。

  笔锋在纸上顿住,没墨的一瞬,他忽然发觉自己竟不记得方才读到了哪一行。

  凉州故友。

  姓谢。

  她亲自前去。

  他不该想这些,她并未避着自己,事前还遣人告知,做得周全得体,毫无可挑之处。

  但心中某一根弦,仍在不动声色地绷着。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静静发呆。

  宜春楼就在西南街那头,是宁陵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从这里前走过去,约莫一炷香时间。

  他闭了闭眼,仿佛只是想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营帐外风声猎猎,黄昏将至,天边一线夕阳被乌云遮住,染出一抹冷金。

  姬阳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书,抬手将它合起,站起身来。

  他走至一旁的衣架,取下那件墨色披风,手指拂过衣领。披风上的边角还残留着昨日奔赴堤坝时溅起的泥痕,但他并未在意,拎起便披在肩头。

  刚一掀帘出帐,他的目光便倏然顿住。

  不远处的树荫下,银霜正与陆临川说着什么,两人低声交谈,银霜神色冷冷,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而陆临川却笑得轻浮不羁,半个身子倚在树干上,唇角噙着戏谑。

  姬阳眸色微沉,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翻身上马,未作片言,只策马扬蹄而去。

  宜春楼前,姬阳刚勒住马缰,正欲下马,眼前忽然一幕——

  他看见姜辞,正同一位青衫男子并肩从酒楼走出。

  那男子眉目温润,眼含柔光,侧身为她撑着帘子,脚步不紧不慢,始终与她保持半步之距。姜辞仿佛说了句什么,那男子轻轻笑了,目光中尽是熟稔与怜惜。

  忽有一滴水自檐角落下,眼看便要砸在姜辞发顶,那男子却像是早有预判般抬手拦了下去,指腹在她鬓边一顿,而她并未察觉,只是抬眼,迎面望向街角。

  她看见了姬阳。

  “那个,”她停下脚步,语气自然坦荡,抬手指向街边高坐在马上的那人,“就是我的夫君,姬阳。”

  谢归璟顺着她的指望过去。

  便看见姬阳一身黑甲端坐马背之上,神情沉冷,眉眼如刃。灯火映在他面颊,只照出寥寥几分轮廓,却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势。

  谢归璟心口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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