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完全没有察觉似的,奔至床边:“衡之?衡之?你别吓我。”
崔长富听到了屋内的声音,赶紧跑了进来。
倚寒抖着手探着崔衡之的鼻息,还有气,她暂时松懈,随后赶紧把脉
“元气离散,肺气衰败。”她边说,眼泪跟断了线一般砸落,她抖着手去拿她的针包,崔氏富一听,仰首长叹。
她拿着针,抖得根本无法静心,倚寒赶紧转身:“快,崔叔,你扎。”
崔长富赶紧捏着针扎入几大穴,吊住了他的命,又在舌根下塞入参片。
白日大喜,晚上的宁国公府却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兰苑内灯火通明,裴氏与国公爷提心吊胆地站在床边看着冯承礼给崔衡之把脉。
宁宗彦目光望向旁边呆滞的倚寒,他视线下落,见她垂落的手背一片通红,裙裾下雪白的鞋袜上又是一片脏污,又思及方才进屋时摔在地上的药碗。
“如何?”裴氏泪眼朦胧期冀的问。
冯承礼得出的结论与倚寒无异。
裴氏心好似被扎了一刀,痛不欲生,明明、明明白日还好好的。
宁国公扶着她的肩头,轻声安抚。
冯承礼却问:“令郎的腿一直是谁在诊治?”
裴氏抬头:“是倚寒,过去三年,皆是她在诊治,自我儿进京以来,我们也寻了不少名医,皆没有法子,倚寒素来熟知他的身体,针灸与用药皆是她亲手把控。”
冯承礼当即否定:“这不可能。”
“此病乃罕见疑难杂症,就凭她,怎么可能稳定的了,定是她又在夸大其词,说不准亦是她拖累而为,国公爷、夫人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裴氏神情惊疑:“冯二爷为何这般说,你与倚寒……”
“她是我侄女,我焉能不知。”
裴氏与国公爷二人神情震惊,尤其是裴氏,有种被欺骗的愤怒,她先前问过倚寒,她亲口否认,现下她竟是在欺骗自己。
宁宗彦突然道:“她会医术为真,祖母先前腿疾严重,二爷出诊未在,便是弟媳为其缓解。”
冯二爷不屑道:“那大约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
宁宗彦没说什么,毕竟此事与他无关。
裴氏当即对倚寒道:“日后,衡之的病你不必管了,衡之就交给冯二爷了。”倒也正好趁此机会怀上孩子。
裴氏沉沉望着她,越早怀上,对外宣称遗腹子的可信度才强。
倚寒闻言怔怔抬头,薄唇苍白:“不,我肯定会有法子的。”她语气坚定。
她起身还想为自己争辩争取,但她一脸对抗的模样引起了裴氏的不悦。
她不喜有人公然无视她的吩咐。
一只大掌倏然拦在了她肩头,阻拦她无法继续前进,倚寒怔然转头,却见宁宗彦眸色不辨。
“裴夫人说的对,此事弟媳还是别管了。”
倚寒心头凉意蔓延,为何谁都不信她。
崔长富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也出声劝:“倚寒,夫人与国公爷是不会害衡之的。”
崔长富生拉硬扯把倚寒拉了出去。
宁宗彦淡淡道:“父亲、裴夫人,我会劝劝弟媳。”
国公爷打圆场:“冯氏心不坏,你好好劝劝他。”
宁宗彦闻言转身出了外面。
倚寒正被崔长富拉着不知说什么,见他来,崔长富登时闭了嘴。
“兄长,我……”
“你随我过来。”宁宗彦扔在一句,转身离开,倚寒只得跟了上去。
走到偏屋,宁宗彦对她说:“先上药再说。”
倚寒怔了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和脚,方才被滚烫的药浇了,现下又疼又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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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只是个打酱油的助攻[害羞][吃瓜]
隔日达
第12章
倚寒怔了怔,也没心思多想,只是胡乱说了一句:“多谢。”
宁宗彦走到外面对砚华说了几句,砚华便小跑着离开,没多久就带回了一瓶烫伤药,他把药放在屋里后转身出了门。
倚寒弯腰脱掉了鞋袜,右脚的脚趾和脚背已经红肿一片,还起了水泡,她忍着痛上了药,却暂时不能穿鞋。
“好了吗?”平淡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倚寒嗯了一声,宁宗彦方进了屋。
她没穿鞋,鞋袜踢在一边,裙裾垂落,玉足隐没在裙裾下。
宁宗彦目不斜视,进了屋后站在了倚寒的对面。
“你有万全的法子救他?”
倚寒抬头,眼尾的泪珠未干,眉眼破碎,还未从无措中回过神来,似叫人多看两眼,便会唤起无数怜爱。
“没有,我……肯定比旁人了解。”
宁宗彦冷声道:“了解是一码事,能力又是另一码事。”
这话又戳到了倚寒的痛点。
是,差点忘了,她不学无术、满口谎话、品行恶劣,他们当然不会放心。
“事实就是二弟身子确实越来越差。”宁宗彦也算是在隐晦的提点她,关心则乱,二弟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
说的不好听他迟早撒手人寰,凭冯氏如今的名声,说不准便会背上延误性命的罪名。
他有些烦躁,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管这闲事。
倚寒百口莫辩,宁宗彦看向她:“你看,你连我都说服不了。”
倚寒仍旧试图说:“我祖父的藏书阁里搜罗尽……”她还没说完,宁宗彦打断了她,“照这样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可以,冯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倚寒咬唇,宁宗彦缓声道:“宗迟并不是离了你的照看就不行。”
“做好你妻子的本分。”
宁宗彦扔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妻子的本分,不忤逆上亲,细心侍奉夫君,永远不越俎代庖做不需要自己做的事。
倚寒怔了怔,是啊,这不是她的草庐,这是规矩森严的国公府,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帽子。
如此,也只得暂且这样了。
崔衡之醒了过来,但却没力气起身了,只能倚靠着床榻,旁边也多了几位婢女家丁侍奉,兰苑不再是二人的天地。
殷老夫人得知了此事,叹了口气,定下心思,当即便派人去请了二房来商议兼祧一事。
崔夫人还当是什么商议爵位的事儿,去了以后殷老夫人的话却犹如平地砸惊雷,叫母子二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薛氏则脸色一变,颇为惨白。
崔氏有些讪讪,这是什么鬼热闹,虽说此事听起来好像是二房占便宜,元哥儿的爵位也是铁板钉钉了,只是这到底……崔氏尴尬的看向薛氏。
薛氏咬着唇,心绪不平,这种事为什么会落到她的身上,嘴上说着兼祧,但是一想到别的女人有她丈夫的血脉,即便是合规矩的,她也难以忍受。
何况她又不是没见过二嫂,长的太美了,祸水一般,元哥儿心地良善,焉能保持的住,她忍不住看向宁宗元。
宁宗元也是有些无措,他红着一张脸的样子让薛氏有些心凉。
“祖母,为何是孙儿。”他隐晦的问,老夫人也明白他的意思,“祖母思来想去,只有你已经诞育了长子,比宗彦合适。”
崔氏眼珠子微转,这说起来还算是一桩不赔本的买卖,无论如何,两代爵位都是她三房的。
她与裴氏明面上关系不错,背地里却互相瞧不上眼,暗暗较劲。
“母亲的话,我们焉有不从的,一切凭母亲做主。”崔氏赶紧应下,薛氏死死咬着唇,殷老夫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安抚了几句。
宁宗彦送冯承礼出门,他思索一番还是替老二问出了话:“我听闻冯老爷子有一藏书阁,搜罗尽天下药方与医书。”
冯承礼倒也没有隐瞒:“确有此事。”
“令弟的病与当年老国公爷的病症一模一样,当年我父亲用尽毕生力气也不过为老国公续命十年,恕在下不才,令弟的身体情况与老国公并不一样,即便用药一样,也无力回天。”
冯承礼又愤愤道:“不过令弟的身体比在下想象的糟糕,恕在下直言,定是被倚寒那丫头给耽误了。”
宁宗彦没说话,先前她对砚华亲口说过,她为宁宗迟续了三年命。
“老太爷如何了?”宁宗彦忽而侧首问他,视线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
冯承礼的神情挑不出什么错:“还是如以往一般,我日日施针,倒是没什么性命之忧。”
思及倚寒的话,宁宗彦出言:“许久未见,本侯应当是去探望一番,走吧。”
……
倚寒守在崔衡之身边,给他喂药。
冯承礼重新开了药,倚寒闻了闻,许多味要被去掉了,药性温和了不少。
“胸口还疼不疼了?”倚寒一双红肿的眸子关切的问,春华般的容色越发脆弱。
崔衡之摇头:“不疼。”
“矜矜,你以后有何打算?”沉默了半响,崔衡之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