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它轻,用的可是好铁!刀口锋利着呢。”木比塔看着胜艳拔出了手中不足两指宽的细刃弯刀,语声扬得颇高,尽显兴味。似乎这样就能掩去他眸底暗藏的警惕与忌惮。
“既不能安心,又何必把它递到我手上。”他的脸映在了手中的刀刃上,胜艳看着刀头也不抬地说。
木比塔恼羞成怒道:“老子什么时候不安心了?!给你了就给你了!以你现在的武功和力气,我还怕被你伤了吗?!”言罢一把抽回攥在她腕上的手,似要昭显内心之安,转身便一踢马,背对她先一步向枯木林中纵去。
胜艳握着手里的刀,看着他的背影。停驻一瞬后,方踢马跟从他入了林。
枯木林中枝桠横长尚有蛇,会缠于径旁矮树低枝上,于擦肩时袭人,故而配刀以防身。
赫连秀带人在林外守候。但他视力极佳,能见二人在林中穿梭时现的身影,木*比塔已猎得数只野兔。
木比塔并未给胜艳弓箭,只让她拿着短刀跟随于他身后陪猎。他骑纵在林中,便将猎得的野兔从草丛里提起,转身昂首抛给身后的女人。秀气的眉宇高扬:“接着!”
胜艳未多言语,只一路跟随于他身后,依他所言地将猎物接住,放入马背一侧的布袋中。
日微斜。枯木林中阴翳渐生,突然一道阴影在木比塔斜后方的枝桠间露头。
木比塔有感身后之人近身,一颗心蓦然发紧,他此刻拉弓瞄向了远处一只蹲坐在枝头的野鸡。
心则暗暗拧了起来:这个女人的心真他奶奶的捂不热?!
待到细刃弯刀的冷光,冷不丁反射到眼角,他一瞬间想要咬牙回头勃怒,一瞬间又发着狠不肯回头。
孩子都生了!这个女人当真就——!
呼吸狠狠一沉,他握弓的手紧到发抖。下瞬闭目,手中冷箭“咻——”的一声射出。几乎同时,利刃破空声在他耳边响起。
意料中的剧痛没有袭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嘶鸣响起在斜后方。
木比塔惊愣回头。
看见胜艳手中的短刀已被她掷出,削过一只马鹿的脖颈,扎进了旁边一棵枯木上。
雄壮的马鹿颈间血涌,半边脖子已被刀刃削断,既快且准,此时嘶鸣着撞上了旁边一根老桩。
胜艳看着那马鹿慢慢不支,摔倒在老桩旁,轻踢马腹,踱马靠了过去。
经过木比塔身侧时,眉眼皆愣的羌人少年仍旧发懵地看着她。
下一瞬在她踱马就要越过他时,木比塔突然醒神过来,似本能又似冲动,伸臂一把将她拉近,用力抱了过来。
将头埋进她的颈侧,狠狠吸了一口她的气息。他的声音第一次这样发紧:“你好好跟老子过日子好不好?好好当阿泽、阿岚的阿娘好不好?我保证对你好……保证不会再要别的婆娘……保证这辈子就你一个婆娘……你就跟了老子吧好不好……”
再度用力抱紧了她,他压着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说:“老子承认这辈子看不上别的婆娘了……你就跟了老子吧?跟了老子吧?巫聿胜艳,好不好?”
她亦愣了一下,也怔了一下。听着他不断呼出热气的语声,心头竟也不受控制地热了一下……
手指在发抖。
微张口,想要说什么。反复数次,又都无声。
最后道:“回去吧。”
“巫聿胜艳!”他又气又怒,咬牙急喝。
“你不是早已强占了我……三年多来,几乎夜夜。现在又重新来问我,不觉得可笑吗?”
“我……!”木比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下瞬从牙缝里蹦出:“你大着肚子的时候老子可忍住了!”又小声:“还有巫医说不行的时候……”
胜艳“嗯”了一声。而后又道:“回去吧。”
“巫聿胜艳!!”
胜艳从他怀中抽身,转而继续踱步过去捡起了那头雄性马鹿,用力拉到了马背上。
腕间伤愈后的刺痛已几乎感觉不到,只是终归力有未逮,额间微汗。
木比塔看着她自顾带着猎物转身折返,呼喝不及,回头看向了她落在枯木上的那柄短刀。
刀刃沾血,入木三分。
少年羌骑将领握回马缰上的手,此时用力舒了舒,不着痕迹地擦掉了里面沁出的冷汗。
羽箭射偏在枯木枝上,也被木比塔用力拔了下来。蹲卧枝头的野鸡早已惊飞。
木比塔看着手里的刀箭,烦躁地紧拧眉头:现在手里拿着刀的人根本不是他!
枯木林外,赫连秀带人迎上来,看见那头马鹿惊了惊。“就这么几个时辰!你竟然能猎到一头马鹿?马鹿都很机警,动作又轻快,轻易很难……”
木比塔磨着牙打断了舅舅的赞赏。“那是她猎的!”
赫连秀看着木比塔的眼神一愣,表情明显滞了一下。
继而转目看向了木比塔身边的中原女人,她挺立背脊坐在马背上,神色平静。像从高空中飞落下来,暂时停降在丘泽上的鹰隼。而非原本就习惯丘泽的鹭鸶。
心绪不免有些复杂,和不安。
回到王庭。方近寝帐,两个小孩儿便一前一后从帐帘下钻了出来,开心地迎向木比塔。“阿爹!阿爹!”
小阿岚喊完阿爹,看到牵马走在后面的胜艳,又忍不住转向她喊:“阿娘……”
小阿泽已经被木比塔抱了起来,宠溺地举在头顶像个拨浪鼓一样又摇又晃,父子俩都呲出了虎牙,笑得咯咯出声。
早已趴到阿爹肩膀上的赫连泽听到阿岚喊“阿娘”,呼啦一声转过头,就睁着大眼看了过来。
扎着两个羊角辨的小女娃儿对着木比塔喊完阿爹,便转向胜艳凑了过去,蹭着她的裤腿,伸出小手来几次想要抓住。
胜艳看向了她。
阿姆高兴地过来牵走了胜艳手中的马,呼喝着几个守卫过来搬拿猎物。
小女娃儿就这样昂首看着胜艳,怯生生的小手此时仍未能抓住她的裤腿。
若能回到中原,她应会同大姐一样,自小被严辞教导,同时被所有巫家人宠在掌心里。
胜艳看着她,眼神有些寥落,又有些远。慢慢驻步在了她面前。未久,蹲下身来,学着木比塔那样,将她也高高举起,而后抱进了怀里。
小女孩儿被举起时开心地笑出了声。
笑声引得前面的父子俩同时回头。木比塔一刹时看得有点愣。
小阿泽则顿时挣扎起来,在木比塔怀里就张着手,也想往阿娘怀中去。嘴里连声嚷着:“阿娘我也要!”
木比塔愣愣地看着胜艳怀抱女儿越过他,先一步掀帘走进了寝帐里。
豁然间心情大好!抱着儿子忙不迭跟着进帐。“混小子~先让老子抱你回家!”
夜深。木比塔习惯性伸手摸向旁边的女人,将她拉来身下。
微弱的烛火映照下,胜艳躺在兽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他作为。
木比塔动手动脚到一半,看到她的眼神,突然就有点心虚。
“你这婆娘……真那么不喜欢?”
胜艳看他的眼神更冷。
木比塔的动作有点僵在了原地,但箭在弦上,他仍旧很想。
一刹时想要同以前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亦不管她怎么想,老子先弄完再说!
一刹时又想到了她白日在枯木林里说的话。
“今晚上就一次!行不行?”
胜艳不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寝帐的上方,未言也未动。
木比塔等了许久,都未得她应声,不得不偃旗息鼓。老大不愿意地翻身躺回了自己那块儿。
自己蜷那儿弄了半天,完事木比塔臊着脸转过身来攥住她的腕,粗声粗气道:“明天!明天一定要!”
胜艳仍旧面无表情,亦未看他。
“那后天!!”
看她脸上仍旧冷着,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木比塔忍不住用了大力箍紧她的腕,咬牙切齿道:“老子他娘的才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可能忍你三天!”
他负气地转过身去,背对胜艳,用力哼声:“我就让你歇个三天!三天后不许拒绝老子!”
寝帐里终于静了下来,身侧的女人便于这时不高不低地笑了一声,于木比塔身侧道:“我只不过是个被抓来西羌的俘虏。你不要让我错觉自己、真有拒绝和选择的权力。”
一瞬间,木比塔怔愣在原地。
久久,帐中毫无声响。唯余烛火轻曳。
“那你想如何?!”木比塔压着火气问声。
胜艳冷凝道:“若问我想。自是我不愿,你就不能。”
“你做梦!”木比塔唰的翻身回来,一把将她扯进了怀中,手脚皆缠缚了上去。
那把他予她的细刃弯刀,她故意将它落在了枯木林中,让他以为她并不重视。
而后他将刀拾回,于帐中复又予了她。
此刻,这把刀就在她头枕下。
伸手,即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