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揉了揉眉心:“我今天实在有些累了,改天吧。”
“那姐姐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学校就好。”他很想飞奔回画室,将今天的江晚画下来。
江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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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萧然回到学校,来到画室外,动作熟稔地推开门,只见满地狼藉。
怎么回事?进贼了?
突然间,一阵风从背后袭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重重地挨了一拳,回头一看,竟是他哥。
“哥?你怎么在这?”陆萧然皱着眉问。
“你还好意思叫我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放指着画室,拔高声线,脖颈和耳朵红了一片,大概是气的。
陆萧然顿时明白陆放发现了,他来不及深究陆放是怎么发现的,只是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喜欢江晚,有什么问题吗?江晚这么美好,凭什么只能你一个人喜欢?哥,你不能那么自私!”
“那是你嫂子!”陆放愤怒地抬起手甩了陆萧然两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
陆萧然捂着脸,大声说:“她不是我嫂子!她早就和你分手了!是你自己失忆了,非得霸占着她!”
“放你爹的狗屁!”豪门公子的矜持和优雅全被抛之脑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情绪。
他薅起陆萧然的蓝紫色头发,手臂青筋暴起,一拳一拳打到肉上,陆萧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用力反击。
两人扭打在一起,走廊两边的尽头都有人在围观。
“你们不要再打了——”保安小跑着过来阻拦。
“他这个贱人,竟然觊觎嫂子!今天我就要打断他的腿!”陆放大声嚷嚷,周围的吃瓜群众就更多了。
隐隐绰绰的讨论声传了过来。
“陆萧然不是有女朋友吗?他既劈腿又当小三?”
陆放听见这话,朝着声音来源大声说:“什么女朋友!那是我女朋友!陆萧然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画室里全是我女朋友的画像——”
“没想到美术系校草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是什么清纯男孩呢。”
“天天装什么阳光少年,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骚。”
“小三还那么嚣张,真是没天理!”
“……”
路过的同学甚至掏出准备扔掉的臭鸡蛋,往他们身上砸,一个没砸准,砸到了陆放脸上,于是又砸了一个,砸到陆萧然的后脑勺。
“我听着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放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抹掉黏稠发臭的鸡蛋液,用尽全力将陆萧然的脑袋往墙上撞,砰得一声,鲜血沿着陆萧然的发缝流了下来。
陆萧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吃瓜的同学们一看见血,发出尖叫,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第14章
景园西苑
厨房内热气蒸腾,模糊了玻璃门。
裴谦在里面忙碌着,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桌,江晚正靠在沙发上,秀眉微蹙。
“可以吃晚餐了。”裴谦温声提醒。
江晚将手机丢到一旁,在餐桌前坐下,似是不经意地问:“你知道陆放去哪了吗?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没接。”
裴谦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表情有一瞬不自然:“也许,他在忙吧。”
“他去学校了,很奇怪。”江晚缓缓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向他投向探究的目光,“他怎么会突然去学校呢?陆萧然也恰好在学校,也打不通电话。”
“可能他们兄弟正在见面,都没有看手机。”裴谦垂下眼睫,掩下眸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减弱,“晚晚,他们很重要吗?一个月前,你说你会回家的。”
江晚俯视着他的头顶,神色淡漠:“我当然会回家,可我从未说过,这里是我的家。裴谦,你越界了。”
后半句话像是一桶冰水将他兜头浇透,他僵在了那,指尖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裴谦嘴唇翕动:“晚晚……”
“是你把陆放引到学校去的,你准备做什么呢?挑拨他们的兄弟关系?”江晚眉梢轻抬,指节轻叩桌面,像鼓点一般敲击着他的心脏。
裴谦低着头说:“我是想帮你处理好这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是吗?”江晚微微俯身,指尖拂过他的耳廓,引得他一阵战栗,一抹绯色沿着脸颊蔓延。
他声音轻颤:“是……陆家兄弟没一个省油的灯,他们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你觉得,今日之后,他们就不会来找我了吗?”江晚摩挲着他的耳垂,指尖缓缓向下,划过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筋。
裴谦沉默了良久,随着她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你不是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你是出于私心。”江晚轻叹了口气,绕着到他的身后,手掌按压着他的肩膀,贴在他耳边幽幽地说,“既然一开始装得宽容大度,那就要装得久一点啊,毕竟,你只有这一个优势。”
裴谦脸上一贯的温润笑意瞬间凝固,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试图维持那份从容和体面,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江晚收回手,从立式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回眸看他,语气冷淡:“裴谦,我们到此为止吧。”
裴谦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贴在深色的裤缝上,像一只竭力隐藏伤口的困兽。
所有的算计和掌控,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我原以为……”他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我留在你身边的时间会比陆放久一点。”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
他似是没有察觉,漆黑的眼瞳里呈现一抹易碎的水光。
江晚瞥见那一滴泪,眸光微动,轻声道:“原本,我打算今晚和陆放说清楚分手的事,但现在好像没有机会了。”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偌大的房子徒留他一人,所有的支撑离他远去,他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
饭菜仍冒着热气,他近乎麻木将所有菜吃完,唇角常常淌过微咸的泪水。
“好难吃,好咸……怪不得晚晚不要我……”裴谦再也绷不住,心口似是被血淋淋地撕开,他低头看向里面,是空的。
他的胸膛迅速起伏,浓烈的情绪在此间翻江倒海,连喘息都被碾碎。
直到唇角溢出第一声呜咽,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彻底崩塌,似是困兽的哀鸣。
他输了。
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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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回到车上,打开定位软件,陆放和陆萧然的定位已经消失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回了枫南小区。
抵达小区门口,她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贺鑫正牵着肉松走在小区的花园小径上。
四目相对间,她抬起手同他挥手打了声招呼。
肉松兴奋地撒开腿朝她跑来,贺鑫险些没追上,一贯一丝不苟的姿态变得狼狈,手掌也被狗绳勒出明显的红痕。
跑到江晚面前时,他踉跄了一下,江晚伸手扶住他,他像是被烫到了,小声说了“谢谢”,又飞快地缩回手。
“我家狸花猫会后空翻,你要不要来看看?”贺鑫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红着脸发出邀请。
江晚扑哧一笑,眉眼弯弯:“好啊。”
两人一同回去。
贺鑫是独居,因为工作繁忙,与家人朋友都比较生疏,玄关处只要他自己的灰色拖鞋。
“我给你拿一次性拖鞋。”他动作慌张地打开鞋柜,翻了好一阵才找到,拆外包装的时候也失手了许多次,最后是拿美工刀划开的,细密的汗珠沿着他的鬓角流下,他将一次性拖鞋放到她的脚边,“给——抱歉,平时都没有客人过来,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江晚走进屋子,肉松一直蹭着她的脚踝,还热情地翻身,朝她露出雪白的肚皮。
贺鑫的房子房型与她的相似,但装修极简,基本上是黑白灰三个色调。
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只有一些动物的用品,譬如猫窝狗窝,猫爬架,以及各类玩具。
看似死气沉沉的屋子一下子活了起来。
“你要吃荔枝吗?”贺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我今天下午刚买的。”
江晚说:“不用啦,荔枝的汁水容易弄脏手,到时候就不方便和猫狗玩。”
贺鑫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剥……”
话音刚落,他的脸一下涨红,改口道:“我可以给你做点荔枝冰酿。”
“你还会这个?”江晚挑了挑眉,诧异道。
贺鑫解释道:“在做策展人之前,我攒钱开了一家甜品店,也卖奶茶,可惜倒闭了。不过你放心,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江晚笑着说。
“不客气。”贺鑫在料理台忙碌,时不时探出头偷看了一眼,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