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恐怕要热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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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
主持人说,这是导播安排的广告时间。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工作人员低声交谈,神情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明显在准备迎接某位非比寻常的人物。
靠近会场中央的摄像机,开始调试镜头。
本来镜头一直对着台中,此刻慢慢扫向场内的一角,最终缓缓停在了入口方向。
江月棠低头,抿了一口香槟,嘴唇刚触到杯沿,便又放下。
杯中的液体依旧满着,她的呼吸却开始不平稳。
指尖轻敲桌面,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然而心底的不安,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江小姐,”突然有一个小姑娘闯进了江月棠的视线。
小姑娘紧张到微微发抖,“对不起……我能穿上就是荣幸,对您和它,都是玷污。希望您别介意,就当我是晾衣服的架子。”
江月棠打量眼前的女生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刚刚台上穿着她斯嘉丽绿裙子唱歌的小爱豆,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条极其低调的卡其色套装。
安澜昨晚安慰江月棠说,这个十八线小爱豆,因为签了HKB的通告合同,自己没有权利选演出服。
江月棠只觉眼前的女孩,和自己当年一样,漂亮、年轻却窘迫。
——都是被资本大佬利用的“工具人”、“玩物”罢了,江月棠实在不想为难她。
那三年,孟长洲经常把她带在身边,无论宴会、出差还是工作。
圈子里的人,总夸孟长洲是“妹妹奴”。
然而——
当他办公室的门关起,或者进入他的休息室、他出差时的包房——
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只有江月棠自己知道。
“我们老家,有缘分共享同一条裙子的,经常是亲姐妹呢。”她语气轻淡,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却轻轻化解对方的尴尬。
小爱豆原本以为,自己多少要挨两句冷嘲热讽,听到江月棠这样说,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一松。
她抬头看着江月棠,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感激:“……我家里……我要是能有一个像您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小爱豆弯着腰,道谢又道歉,接连好几遍,才恭恭敬敬离开。
场内的空气变得更加微妙,不时有人偷瞟江月棠的方向。
毕竟,台下才是真正好戏上演的地方——
安保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从会场入口处经过,脚步匆忙。
他们的手势、目光和行动,都让江月棠莫名觉得寒意攀上背脊。
毕竟,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的到场,能让整个HKB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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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大雨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哗啦啦地冲刷着会场外的大理石台阶。
所以,HKB刚刚派人换了一张新的红毯。
水滴从护栏上滚落,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颗颗晶莹剔透。
有带工牌、穿雨衣、举镜头、伸话筒的人,把入口处团团围住——
半晌,只见一整排黑色宾利缓缓停下。
却只有其中一辆,挂着紫荆花的旗帜,车牌是黑底白字的9999。
从后车,下来两个保镖装扮,戴墨镜、耳机的高大男人。
一个举起黑色大伞,另外一个弯腰,郑重其事地拉开了头车的车门——
车内人长腿一迈,薄底的黑色皮鞋,从深红色内饰的豪车里踏了出来。
他身姿笔挺,一身深色定制西装熨帖得毫无褶皱。
雨伞被稳稳地举在他头顶,几滴顽皮的水珠滑过伞缘,最终无声地洒落在他的鞋边。
他向前走去,步伐沉稳,气场仿佛压过了漫天的暴雨声。
那些脖子上挂着蓝色采编记者工牌的,刚刚准备着小本子上的问题,立誓今天决不能白白顶风冒雨在这里等。
这会儿见到他本人,这副阵仗,这样的气场,各个面面相觑,竟然没有敢人第一个发问。
各个角度的闪光灯交叠亮起,几乎闪烁了上百下,才有一个小报记者,迟迟开口。
他眼镜片几乎全都被雨珠和哈气覆盖掉,操着不太标准的粤语,尾音颤抖地大声喊:
“孟总,您对今晚的HKB台庆有什么期待?”
而后,才有几个稍微“尖锐”的问题,陆陆续续被抛了出来:
“江小姐也出席了,您会和她同框吗?”
“孟总,有人说您和江小姐关系破裂,是真的吗?”
当终于有人问到:“孟总,您对江小姐的婚约……有什么看法呢?”
孟长洲稍稍抬起下颌,眼中掠过一丝不耐与危险。
他脚步一顿,终于抬眼扫了他们一圈。
目光带着冷意,宛如大雨中掠过的刀锋,让记者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孟长洲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她是孟家人,所有关于她的事,都由我管。”
第3章
突然,舞台和整个会场的顶灯,亮度骤降,瞬间变成极暗的黄色柔光。
一道追光灯,直直打向会场后方。
不少来宾起立,转身朝后方张望。
入场门,在阶梯座椅的最上一层。坐在第一排的江月棠,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
“孟先生!”
“孟总!”
“真人好帅啊!”
看见那个身影,她愣在原地。
掌声四起,气氛躁动。
她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轰鸣——
孟长洲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剪裁合体,金贵非凡。暗纹领带,在追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是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但他的目光,却牢牢锁定住一个人。
他大步迈下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江月棠她抬手,把鬓边的一缕长发,挂在耳后。
她以为自己全无破绽,却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她已经把这个动作,重复了三遍。
她的每一个微小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孟长洲迎面走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像盯住了逃窜许久、不听话的猎物。
此刻,她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在劫难逃。
江月棠抿唇微笑。
伸出的右手,纤细漂亮,带着订婚戒指。
她微微颔首,红唇银戒,十分体面。
江月棠把手往前伸得更远了点,声音带着几分克制的颤抖:“哥哥。”
孟长洲走过来,一步一步靠近。
他抬手——却直接忽略了她的动作。大手直接抬向了她的脸颊——
她太清楚这个动作了。
以前,他只要这样靠近,接下来,就会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她。
甚至经常带着故意的惩罚,折腾她整晚不得安宁。
此刻,就在众人面前,就在大荧幕上还播放着她订婚的照片——
孟长洲要干什么?
江月棠怕急了,她知道孟长洲的性子,极端、偏执、有着可怕的掌控欲,他确实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不知该往哪躲,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躲开,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他抬起手,故意缓慢,像在吊她的魂。
她愣在原地,看着他抬手,慢慢靠近自己的脸,耳后,脖颈——
她根本不知道眼神应该放在哪,左右闪躲,又只好去看他的眼睛——
他好高啊。距离这么近,她必须抬头、再抬眼,才能望进他的眼睛。
像是低声乞求,又像在试图唤醒他的怜悯。
她又开口,轻声唤了一遍:“哥——”
无路可退。
进退失措,收放不得。
她屏住呼吸,努力按捺的胸口起伏。
半晌,孟长洲的手,又落回了她发烫的耳际,拨动她发丝,从耳环上取下——
帮她把那些被耳环勾住的青丝,轻轻别回耳后。
动作从容漫不经心,仿佛无意,却透着熟稔的侵略。
他离得那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耳侧,带着浅浅的凉意。而从后面看去,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身形笼罩,像被他牢牢困住一般——
毫无退路。
男人轻笑,“妹妹,”他的嗓音低哑又缓慢,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和挑衅:“他送的耳环,跟你不合适。”
他分明就是在当众越界。
这不是四年前他最讨厌的吗?这不是她只要违反,就一定会被惩罚的“红线”吗?
江月棠抬眸看他,咽下胸中翻涌的恐惧、爱恨痴怨,忍住即将奔涌的泪水,鼓起勇气,不卑不亢地回道:“谢谢哥哥关心。不过,这是我自己买的耳环。我已经很久,不戴男人送的首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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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酒回灯重开宴。
台上,歌舞表演继续。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她会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和孟长洲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