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他相见,又会是何种剑拔弩张的场景。
确实在没有想到过——再次相见,孟长洲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抚上她的脸。
摇臂时常会扫过台下的观众席。然而,孟长洲伸出食指,面无表情地,对着正在试探靠近的镜头,在空中慢慢画了一个小圈。
接下来一整场晚会,摄像机都再也没有敢拍第一排的画面。
自然,没有人敢坐在孟长洲和他心爱的“妹妹”中间。
无论现在他们是“恩断义绝”还是“剑拔弩张”,都没有人敢靠近。
生怕“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江月棠被迫坐在了孟长洲的身边。紧紧相邻,再次感受到他熟悉的体温。
毫无悬念地,那种细细密密的痛感,攀爬上了江月棠的脑海。
江月棠曾试探过他。
那一次,也是在HKB。
孟长洲被邀请为“年度企业家”颁奖。现场聚集了众多媒体和业内精英,气氛庄严又热烈。
在他上台前,候场区内,江月棠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众人注视中,低声道:“领带有点歪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他微微偏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江月棠仿佛得到了某种许可,踮起脚尖,纤细白嫩的手指搭在他的领带上,轻轻地调整位置。
她的动作很缓慢,仿佛是在享受这短暂的亲密时刻。
她仰头看他,眸光中透着隐约的期待和羞怯。
候场区的其他人,有意无意地瞟过来,掩饰不住的意味深长。
江月棠以为,这样的行为,或许能让别人看出一点点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感情”。她不想做他身边一个被束缚的玩物,更不是什么被寄养在家、备受宠爱的妹妹。
她想做被他承认的“女人”。
可是她错了。
颁奖典礼结束,孟长洲没有带她回家。
而是直接驱车,回到他公司大厦顶层的休息室里。
她一进门,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反手将门关上,大手重重地扣住了她的双腕。
“喜欢被人看见?”
江月棠后知后觉地发觉他在说什么,脸色顿时一白:“……我没有……”
他却不容她辩解,手腕一用力,将她双腕剪住。
她被压到玻璃上,窗外是港岛夜晚的繁华,车流穿梭,灯火通明,一切都在她的眼前流动。她泪眼凄迷,只觉得胸前好冷。
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和缓冲,她被冰得打了好几个哆嗦。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在颤抖,她想躲开视线,而她身后的那个人,大手死死扣住了她的下巴——
“这条路每晚会有多少车流,每一辆车里,都可能有人抬头看到你。”
彼时,她不知道那是一面单向玻璃。*
但那场几近羞辱的僵持,却让她记了许久。
不是讨厌在公开场合亲近吗?
孟长洲,你刚刚又在做什么呢?
-
晚会最后一首合唱,终于结束。
江月棠如释重负地迅速从座位上起身:“哥哥,我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不卑不亢,透着几分从容。
但他知道,她在紧张——那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掩饰般紧握成拳。
江月棠提起手包,转身准备离开,耳边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等一下。”
孟长洲起身,动作优雅利落,修长的手指抬起,缓缓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
他将外套脱下,朝她走近一步。
“外面下雨了,你穿裙子不方便。”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江月棠怔住,随即想开口拒绝。
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孟长洲便直接将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动作轻柔却不可抗拒:“我送你回去。
周围宾客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但总有几个,脚步拖沓,话语低低。站在座位旁边,整理着包,漫不经心地磨蹭着。
毕竟,港岛最引人注目的两个人正对峙着,暗流涌动的豪门恩怨,这可是第一手的吃瓜素材,错过了可惜得很。
“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今天坐朋友的车回去。”
他目光落在江月棠的肩上,发现她并没有拒绝自己的外套,墨色的眸子,甚至还露出几分愉悦。
孟长洲唇角带着笑意,就像早料到会被怼一样:“我知道,安澜的红色GTR超跑。雨滑风大,也未必安全。”
江月棠觉得:这男人在威胁她。
孟长洲这样的人,如果他的对手即将离席,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背后往往暗藏深意。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幅画面:安澜红色超跑被人动了手脚,在雨夜里无法平安驶回——
江月棠心中的羞愤更盛。她知道,孟长洲做事邪性、不择手段。
既然是她自己和孟长洲之间的恩怨,就不要把无辜的安澜牵扯进来。
江月棠红唇轻启,微笑道谢。
她给安澜发消息,说自己坐哥哥的车回去。
安澜发了一个胖猫猫伸头疑惑的表情包,半晌,才又加上一句:
【搞不懂你们兄妹俩……】
【以防你后悔,我跟你一段儿吧。】
然而不出三分钟——
江月棠就发现,安澜的车就被孟长洲甩掉了。
宾利行驶在一片黑暗的长路上,车里车外……好像此时的天地,都只剩下她和孟长洲两个人。
第4章
夜晚,维多利亚湾的高架桥上,大雨将灯光晕染——
红色超跑划开雨雾,它跟在那辆挂紫荆花旗的9999后面,开往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方向。
然而,另一辆疾驰的黑色宾利,穿过幽暗的桥下隧道,直直向云顶别墅区无边的夜色驶去。
江月棠劝安澜千万别跟上来,她却不听。看见她终于“跟错了车”,心里替她松了一口气。
她想见孟长洲在专心开车,想要掏出手机来,偷偷给安澜发消息。
“放心,我的人会安全护送她回家。”
车窗外,路灯一盏盏飞快向后倒去,孟长洲左胳膊搭在一边,撑着头,袖口处的银表隐隐闪光。
一副悠然自得,尽在掌握的样子。
江月棠心下不安:“孟先生,如果我今晚不安全的话……我的未婚夫Caspian,一定会知道的。”
闻言,孟长洲却笑了:“我有说过,会伤害你和安澜吗?我顶多是……关心妹妹的朋友。是你自己把我想的太坏了。”
-
把他想的太坏?
她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把他想得更坏一点——
他是永远的上位者。
甚至在床上,他也只享受绝对的掌控感。
看着她迷离、看着她无措、非要等她出声乞求——说到他想听的,才会给她机会餍足。
当初,她在孟家长大。
潇洒俊逸的孟长洲,甚至是她青春期以后,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是她第一次性1幻1想的对象,她幻想的启蒙。
在无数个夜里,她悄悄地想象过和他的拥抱,和他的接吻,甚至是那些更为亲密的画面……
在她的世界里,各个方面,他都是她的“唯一”,这实在太可怕。
她像张白纸一样,毫无防备地,在孟长洲面前展开,任由他在上面肆意书写、循循善诱。
江月棠不记得,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做孟长洲“学生”的。
一开始,她规规矩矩地坐着。认真地记录孟长洲处理事务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
“听得懂吗?”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只是伸手在桌边轻轻点了点,像在命令一只训练中的小动物。
第一次她听见他这么问的时候,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后来……
一次她不小心犯错。
办公桌后,孟长洲的眼神如海般幽深:“知道坐在这儿,是为什么吗?”
江月棠低头,小声回答:“学习。”
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他敲了敲桌沿,似笑非笑:“今天就让我看看,你到底学了多少。”
那天起,她才明白,办公桌下面,是另一个世界。明亮的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象,车流川流不息,人群光鲜亮丽。
而她蜷缩在这里,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他的气息,将她笼罩。她低头握着他的腰带,手指颤抖着不敢动作。
在英国时,江月棠经常失眠,她会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在脑海中模拟如何狠狠羞辱、报复孟长洲。
她甚至会“分饰两角”,回忆这个讨厌的男人都说了什么,而她如果回到过去,又会如何反击他。
天花板上车灯流转,有时候,她这样一想,就到了天明。
从幻想,到被他教导、启蒙。起初,她还觉得自己梦想成真,暗自窃喜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