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笑了下。
夫子散学之时，只二公主和三公主上下来回打量着，眼神问询，看地她不自在，躲了她们回了静思殿。
正见到那人大大咧咧仰靠在榻上，手上举着做了一半的穗子，听到声音迷茫地看向她。
她急急上前夺过来，道，“你怎么随意翻我的东西。”
她可是藏的很好的。
江月手中拿着盒子，小步挪上前，“小姐，是我翻出来的。”
青璃哑了声，当初做穗子时是背着江月做的，江月打扫屋子，看着个盒子暗叹了声，华英嬷嬷阻挡不及，便被孟青山接了过去。
孟青山一脸无辜。
她却有几分心虚，慌张地放到盒子中，递给了华英嬷嬷，华英嬷嬷快步进了内室，这主仆两个看得他眉头紧锁。
她确实有事情瞒着他。
不过，还能瞒几时，到了那时，他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能收下这穗子。
他隐下这截思虑，看着她面上还带着些慌乱，不由问道，“白日，可受了委屈？”
青璃深深看了一眼，他倒跟个没事人的样子，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一是担心伤了他自尊，再也有些羞耻说她替他悲愤，只喃喃道，“只是觉得天家无情罢了。”
只这感触？她当时眼眶泛红，可怜巴巴地盯着她，时而无措，时而难过，若不是担心她有事，他也不会忍了许久。
直到看她情绪平稳些，才在鹿云野催了又催中，离了崇文宫。
“那便好，有事去寻我。”
青璃情绪有些闷闷，“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孟青山：...
这感触又上来了？这情感太充沛也不是好事，他不得已软了声调，道，“大皇子目中无物，傲慢不逊，殊不知天怒降临，岂是他自持之物能抵抗的。”
末了，他加了句，“所言有根有据，可不是张口便来的。”
青璃：...
青璃轻轻瞪他一眼，如此小心做什么，大皇子对万物毫无畏惧之心，合该受些惩罚。
她让华英嬷嬷和江月退下，然后拿出安姝岚给的东西，递了过去，道，“安姝岚只求你能保他哥哥一命。”
孟青山接过扫了一眼，淡淡问，“你答应了？”
看她点头，带着愤慨道，“胆大妄为，自掘坟墓，不过这事是不是难办？”
青璃郁郁想着，大皇子如此猖狂，确实有所依仗，而她这么贸然应了下来，只有着报当时他重伤的仇来，却没细想给他添的难处。
孟青山忽然心尖被触动了下，眼光凝在她脸上，如瓷的肌肤上清泉般的眸子睇来，被风雨滋润过的，氤氲着一层水雾，让人忍不住靠近亲吻一下，汲取一下是否朝露般香甜。
“接下来的日子，宫中可能不会平静，保护好自己。”
青璃眼眸一亮，激动地往前一步，又确认了一遍，“真的能成吗？会影响你吗？”
接连的发问，孟青山靠在塌上，周身舒展着，唇角牵起一抹悠悠的笑来。
他眼底慢慢荡漾开细碎光芒，晃得她几乎站不住。
第47章 047 他让她刮目相看
冷寂了多日的宫城, 开始如火如荼的准备拜冬，好似是压制的太久了，每个地方都热闹异常。
和嫔坐在英粹宫中, 看着穆妃饶有兴致地在安排玉玦去尚衣坊安排新衣, 因为拜冬当日, 从民间到宫中，都要着新衣, 而新衣也有讲究, 循五行色, 依着四季更迭着青，黄, 白，黑之色。
“姐姐, 您可晚了一步。”
和嫔一声揶揄。
穆妃温和地笑了笑，“此话怎么讲？”
“青璃的新衣，早已经摆在静思殿了。”
“劳你费心了。”
和嫔亲近地靠近，说道，“姐姐说的什么话，这许多年得你照拂, 素尘宫才能平安无事, 好不容易有我出力的一次，再说，青璃落落大方, 行事进退得宜, 带着沛儿都开朗许多。”
外面一声娇憨，“和嫔娘娘，好偏的心！”
凌舒瑶一身火红的窄袖劲装, 将手中的弓箭递给婢女，彩弓上缠着七彩的丝线，十分喜庆，她坐在椅上，拿过茶盏喝了干净，冒火的嗓子才滋润了些，“这许多年我没有将沛儿带的好些吗？”
和嫔一面拿着巾帕，给凌舒沛擦着汗珠，一面回应着话，“这许多年，多亏了二公主。”
“只是过分活泼了些，话太密，让沛儿无话可说。”
此话穆妃说的x，只看凌舒瑶叉着腰，面露委屈。
穆妃让青璃上前，接了婢女手中的巾帕给她擦汗，青璃给凌舒沛递了个眼神，俏皮道，“原来如此。”
凌舒沛只痴痴笑着。
和嫔在角落里也笑着，但看着穆妃的动作，眼光微闪，别说二皇子，就是二公主，也从未得过穆妃亲手的关怀，恐怕这青璃大有来头。
英粹宫欢声笑语持续了许久才停歇。
*
宫城诏狱内，只昏暗的墙壁上燃着一个油灯，刺啦燃烧着，升腾起黑烟，这里常年不见天日，浑浊的气味和潮湿围困着杂草上的人，黑暗中躯体上下起伏着，能看出还活着。
衙役半垂着头，脸上麻木，褶皱的眼皮耷拉着，十分可怖，听着上面传来声音，斜了一眼，走到里面，将牢门打开，然后沿着墙边退了出去。
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命也没了，里面那个不就是！
安平太微微仰了头，看了门口一眼，又重重摔了回去，伤口上血汩汩冒出，眼前是分不清重伤导致的晕眩还是黑夜黝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鹿云野掩了口鼻，嫌恶道，“非要让我来这里做什么，恶心的很。”
“他死没死？”
“不会吧，下这么重的手，都没死，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孟青山似乎不受鹿云野的聒噪，眼神泛着幽光看向杂草上奄奄一息的人，“可想好了？”
“呵，他是恶虎...孟青山..你不也是头狼。”安平太遭受接连的刺杀，早已五脏俱损，奄奄一息，此刻断断续续说着，每说一字，骨头都似裂开。
“你还算不上狼嘴边的一口肉。”
安平太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低低笑着，那笑声嗡嗡的，原来是嘴里喷出了大口的血，惹得鹿云野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沾染到晦气的东西。
卖命这许多年，早已身不由己，可依旧落到如此境地，“你不照样有所图。”
只感觉一股冷厉的气势压来，安平太已受不住咳了起来，五脏六腑被灼烧般，心口顿顿的疼，听到他道，“你以为保命的东西，殊不知是催命符，到现在还引以为傲，着实蠢货。”
似乎终于有所触动，安平太躺在杂草上平复着呼吸，到了此刻，他已然明白，他还能犹豫就是因着孟青山愿意出手，他还有什么资格隐瞒什么，半晌后，“军资...”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安平太愣了一下，已没有了力气再起身，睁着眼睛看向发霉的屋顶，黏腻湿滑，让人不适，思索了下问道，“那你想听什么？”
“他是不是养着私兵。”
是私兵，不是京郊大营？那就是私仇？安平太定定看着，多日的苦熬，眼里早没了光彩，但能看出确实不知。
孟青山只想到当初京郊大营发现黑甲护卫，和当初追杀青璃的人，有些相似，只是安平太不知？还是不是大皇子？哪又是谁？
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孟青山抬脚便要往外走。
“等等...为何要救我。”安平太自持的消息，他必是早知，而他多年都挣脱不得，孟青山如此心思，为何保他一命？
孟青山冷硬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柔色，“你眼下活着，感谢你有个聪明妹妹，知道能拜哪路神仙保你一命。”
走上地面，透亮的日光照的孟青山微眯了眼睛，身后的鹿云野踉跄两下，使劲拍打了下双臂，才将攀附在身上的阴冷挥掉，“你既然都知道了，还带我做什么？”
“这次事情如此顺利，京都中应该还有一股势力掺杂其中，不过进退都没有被抓住罢了。”
“什么意思？背后还有高手？”鹿云野一阵感叹他们那些人七窍玲珑的心。
“你怎么知道的？”
孟青山好似没听见，抬脚往前走去，鹿云野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沉吟了下，也没沉吟出什么，便也跟着走去，阴谋道，“你不会在点我，让我别生出复辟什么的心思吧。”
孟青山立时停住脚，鹿云野没刹住，攀住他臂膀堪堪站住，接到他鄙夷的眼神，不忿着，“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配呀。”
孟青山被他扰的头疼，带着他是让他看清楚安平太在其中的角色，安平太曾是禁军统领，内里培植了多少属下，暂时还无法确认，鹿云野在禁军许久，识人广泛，乐善好施，聪敏机警，由他看管能少沾染些是非。
“前些时日出了前朝禁药，又有他人牵扯，接下来日子动荡，让下面的兄弟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