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接过纸笔,写道:“可知是谁?”
白松年摇头,写道:“谁吃饱了撑的杀我。”
多亏早知道他私下的说话风格,江抚眉才能按着眉头忍了,两人就这么一笔一画,有来有回,最后把事情的始末捋清楚了。
故事的全部就是,白松年突遭刺杀,不明原因,不知所以。
面对这个毫无用处的结果,两人又沉默了好久,白松年也不写纸条了,闷闷开口:“要不你去问问叶叙?”
江抚眉叹气,这种事情上,叶叙确实比较靠谱,虽然她并不想找叶叙。
想起那人,就令人恐惧。
时间不过数日,叶叙那边就有了进展,他找到江抚眉之时,江抚眉正忙着出门,要去接南方运来的蚕种。
“我们对乐坊上下严加审问,有个乐师顶不住压力,吊死在了自己房中,在此人的衣柜里发现了夜行衣,鞋子与当天在白松年遇刺地点找到的鞋印也吻合,基本上可以认定就是此人,只是死无对证。”叶叙说这话的时候靠在门框,手中把玩着一支桃花簪。
江抚眉微微蹙眉:“他为何要刺杀表哥呢?”
叶叙眨眨眼,走到江抚眉身前,将那只精致却简约的桃花簪别在了她的发间,“不好说,不过我们在刺客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去一个腰牌,江抚眉接过来,翻来覆去看,惊诧道:“这是承平王府的腰牌?”
叶叙道:“没错,我这便是要进宫去,把事情禀告给陛下,具体要不要继续查,要如何查,还要听陛下的。”
他从江抚眉手中抽走腰牌,轻笑道:“好妹妹,你可是比陛下都先知道这个结果,可想好了要如何回报我?”
江抚眉不想和他闲扯,道:“哥哥还是先把我的茉莉花簪还给我吧。”
她说的茉莉花簪便是春饮宴早晨被叶叙掳走的那支,自那日后就一直在叶叙手中,江抚眉讨要了好几次,他都不肯还。
她之前有过被叶叙强取豪夺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未有胆量跑去要叶叙归还财物,此次却为了那支簪子与叶叙多次冲突,可见那支簪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如此,叶叙这等恶趣味的人,就更是不肯还了。
他指尖轻点江抚眉头上桃花簪的花瓣,说:“什么茉莉花簪,丑的要死,我倒觉着这桃花簪,更适合你。”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江抚眉气急败坏,差点就要追出去打他,那茉莉花簪是她十六岁的生辰礼物,是养母江氏亲手为她设计的,那时江氏打趣她,若是有了如意郎君,就假意把簪子掉落在他面前,带他捡拾归还,便有了理由再约见面。
换句话说,那是她的定情信物!
该死的叶叙!
江抚眉气得跳脚,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带着大福迅速跟上叶叙的脚步,压着怒火,又硬挺着脖子,气鼓鼓道:“你带我进宫!”
叶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女人居然用最硬气的姿态求自己吗?
多骄傲啊,又多可爱啊,真的好想……好想把她关起来……
欺负她……
折磨她……
看她生气,看她无助。
再看她破局。
如蛱蝶破茧,在她展开翅膀钱,谁也不知她会有多惊艳,多令人期待啊,而江抚眉现在就是那只茧中蝶,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试图保护自己,可越是如此,越惹人遐想。
此次进宫,江抚眉坚决要带上发大福,千万遍向叶叙保证大福绝不会闯祸,叶叙或许是着急见皇帝,居然非常意外的没有折腾她,就这么大度的带着江抚眉和大福进了宫,还亲自把她们送到了乐坊。
这让江抚眉很不安,总觉得这人好心必有坏水,后续定有更多法子折磨自己。
不过大福却很认真的告诉江抚眉,叶叙送完她们就走了,周围也没有监视她们的人。
江抚眉稍稍放心下来,敲敲白松年的房门,正要推门而入,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
江抚眉微微吃惊:“小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第22章 入局
开门的正是侯云舟,从上次春饮宴一别,江抚眉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主要是因为之前侯云舟在赵堪为一案中已经引起叶叙的注意,虽然叶叙后来并没有太难为他,但侯云舟确实在一次偶然间,发现了跟踪自己的锦衣卫,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江抚眉便把两人之间的联系断了,让侯云舟蛰伏起来,保全自身。
此次见面,故人重逢,且是少有的几个能以心腹相托的人,顿时让江抚眉心生几分安定和欢欣。
她笑着打招呼:“小师兄,近来可好?”
大福已经飞上了屋顶,有她在,无论说什么话,都不怕被人听了去,江抚眉自然不再和侯云舟假作不识,随着本心熟络而热情。
侯云舟将江抚眉让进屋,关上门,笑道:“乐坊是礼部所辖,知道白公子受了伤,我便找了个理由来看看,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来,只是这次巧了,遇到了小师妹。”
江抚眉道:“却是刚好,我得到了一些消息,咱们一起来分析看看。”
说着她走到白松年床边,找了把椅子坐下,关切道:“表哥可好些了?”
白松年从枕头里抬起头来,苦哈哈道:“伤口倒是不那么疼了,但再这么趴下去,我的脖子怕是要断了。”
看到他的脸,江抚眉吓了一跳,“表哥,你的胡子呢?”
白松年年纪已有三十好几,按照大雍朝的风俗,这个年纪的男子多已开始蓄须,白松年也不例外,他那两道胡子可是每日都要精心打理,非常能衬托他儒雅的气质,更显稳重成熟,可如今,他面上干干净净,唇上皮肤微微发白,附在这块皮肤上的胡须被处理的一干二净。
白松年悲切叹气,道:“剃了。”
“为何?”江抚眉惊诧不已,他受伤颇重,光是趴着养伤就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分出力气去做剃须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白松年颇为委屈的抱着枕头:“还不是因为这次刺杀!我这几日心惊胆战,始终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遭此横祸,只能想方设法做些保命手段,避免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
江抚眉还是不明白:“这与胡子有什么关系?”
“在这宫中!”白松年兴奋道:“没了胡子,就会泯然于太监之中,不会被人轻易找到了!”
看着他一副自信满满,感觉自己聪明绝顶,甚至在等待江抚眉夸他的神情,江抚眉张了张嘴,不知作何回应。
她甚至严重怀疑这人在被刀捅后背的同时,被刺客挖走了脑子。
侯云舟早在旁边忍俊不禁,这会儿憋着笑道:“小师妹此次来,是有了刺客的消息吗?”
他这一说,白松年眼睛一亮,期待满满跟着问道:“是吗?”
江抚眉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从白松年带来的滚滚天雷中找回自己的元神,她一手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回道:“确实。”
对上两个人焦灼期待的目光,江抚眉反而有些犹豫不决,她半天不说话,急得白松年差点从床上爬起来晃她的肩膀。
“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不说话?”
江抚眉看看白松年,又看看同样好奇的侯云舟,小声开口道:“叶叙说,在刺客身上搜到了承平王府的腰牌。”
白松年和侯云舟齐齐愣住,“承平王?怎会是他?”
白松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与他一点接触都没有,他杀我干嘛?”
江抚眉摇摇头道:“我也不想不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侯云舟:“莫不是因为春饮宴上白公子得罪了李景渝二人?”
“不至于吧?都两句嘴就要杀人泄愤,承平王府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吧?”白松年不同意他的说法,“况且杀我何必派刺客进宫,刺客捅完刀子为何不速速离去,反而在屋子里等人来查?”
江抚眉微微颔首:“且那人早就混在了乐队中,并非是春饮宴之后的事情,也就是说他早有预谋,不该只是为了杀你。”
侯云舟听明白了,也觉得奇怪:“无论他有何目的,也不该随身带着承平王府的腰牌,这不是明着要人知道他是承平王的人?”
“所以,这件事情非常蹊跷。”江抚眉道,“我们做两个假设,第一种,此人确是承平王府的人,扮作乐师潜伏在乐队之中,后得到指令要刺杀你,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他一开始的目的便不会是你,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承平王需要杀你,他临时执行了这个任务,以为自己不会发现,等着执行最终的那个任务,所以才不逃。”
白、侯二人略一思索,表示同意,又问:“那另一种假设呢?”
“另一种假设,自然这人不是承平王府的人,故意刺杀表哥,是为了挑起表哥和承平王府之间的矛盾,或是为了挑起承平王和陛下之间的矛盾,毕竟表哥在宫中遇刺,此事非同小可,要知道在宫中安插刺客无论目的为何都是谋逆重罪,此人是为了给承平王安上一个谋逆的帽子,要除掉承平王。”